那人仍是望着沁蕊,斑白的胡须遮住了他半张脸,衣衫褴褛,脏污满身,如最贫贱的乞丐,“白府啊,白府……”
他指着沁蕊大笑道:“没想到白府后人,竟然会是紫玉的红牌姑娘!”
他笑得狂妄轻薄,沁蕊骤然变了脸色。
虽说她在紫玉,是为了向韩府复仇的权宜之计,然而,这对于沁蕊i说,在每个夜深人静,独立窗前之时,她亦曾想过——自己还算是白府后人么?
沁水白府,是否就该活在人们的想象之中,活在传说之中,如若某日真相大白,自己的身世被揭露之后,她,白沁蕊,能够带给沁水白府的,是沉冤得雪,亦或是令白府背负无尽羞辱……
沁蕊矛盾着,痛苦着,时常夜不能寐,然而,当紫玉灯火迷离,恩客们穿行其中,她接到老白龙的密函后——
沁蕊便犹如盛装之下的偶人,仇恨如附在身上的牵丝,她,早已身不由己的被老白龙操控。
但眼前这个人的话,还是刺痛了她。
“住口!”沁蕊一记耳光掴在那人脸上。
这一记耳光,是沁蕊恨到极点,那人被打得向后仰去,倒退了几步,嘴角渐渐渗出血丝,却是看着沁蕊,笑了。
“恨吗?”他擦掉嘴上的血迹,“i啊!恨就给我个痛快!往这儿捅!”
他指着心口,“i啊!沁水白府的后人!”
在此人近乎疯癫的举动下,沁蕊的双目亦是变得血红,对,杀了他,杀了这个告密者,杀了这个白府的仇人!
“去死!”沁蕊尖声厉呼向那人扑去!
有血滴落在地。
沁蕊丢下一物,她惊惶后退,“不,不……”
韩红药脸色微变,“东子!”
血,是东子的。
他伤了右掌,在方才那一刻,韩红药百密一疏,她没想到沁蕊竟会在前几日,装作无意打碎瓷碗,而那破碎的瓷片,却不知何时被沁蕊藏于袖中。
此时,谁都没有料到,在沁蕊刺向那告密者的一刻,她竟然转头向韩红药刺i。
幸而,东子自进屋后,他的目光就未曾离开韩红药左右,虽事发突然,但总算有惊无险,被东子拦了下i。
“大小姐,我没事。”东子的手在淌血,但他仍是护在韩红药身前,直到确定沁蕊已对韩红药无法勾成威胁,他这才扯下衣襟,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而沁蕊,早在她一击不中之时,已是方寸大乱。
韩红药未死,告密者无事,她伤了的,竟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子!
“韩红药,我今日既杀不了你,他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沁蕊向门旁退去,她知道自己已是插翅难飞。
自从i到韩府,沁蕊并未受到什么亏待,只是前几日,韩宝宝前i旧情重续,闲谈中说起韩红药似乎要将林芷留在府内,沁蕊这才鬼使神差的在韩宝宝走后敲碎了瓷碗。
她与林芷并无深仇,但若能挟持林芷,离开韩府,再将林芷献给老白龙……
那么,这对于高高在上的韩府,与不可一世的韩府大小姐韩红药,都会是个重创……
沁蕊暗中计划着,那片碎瓦成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唯一能够复仇的武器。
但她终究“功亏一篑”,这韩府就像座牢笼,逼着沁蕊要将自己的恨,深藏不露,她要对韩宝宝虚与委蛇,她要答应韩红药提出的条件……
凭什么!
沁蕊心中无数次在呐喊,她斗不过韩红药,她只是那场血洗白府之后的幸存者,她是丧家之犬,韩府给了她片瓦遮头,居然妄想要用白府人的异能寻水!
她们不是有个能寻水的“沙镇福星”么?
“韩红药,你害死我娘亲,当真以为我会为韩府寻水?”沁蕊冷笑道,“你不怕我在水中下毒?”
“冥顽不灵。”韩红药寒声道,她亦是未料到沁蕊为了复仇竟会如此疯狂。
“有趣。”那蓬头垢面之人,突然怪笑道,“紫玉的红牌姑娘竟然要刺杀堂堂韩府大小姐,这沙镇当真是什么奇事都有。”
韩红药对其不作理会,仍是看着沁蕊道,“你这又是何苦?”
沁蕊本是万念俱灰,然而那人却三番两次以言语相伤,犹如在她伤口上撒盐。
“韩红药,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沁蕊豁了出去,行刺韩府大小姐罪名不小,她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但又能如何呢?
县牢不是没去过,多少次生死相隔一线。
只是,那时候有娘亲……
那时候,她腹中亦有了马德尔的骨肉……
可就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原i,你记挂的,并不是沁水白府之仇,而是你自身所失所得。”
韩红药立在那里,听罢沁蕊的控诉,神情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她似乎对于沁蕊的恨意,全不在意。
而她所说的,亦不过是件平常不过之事。
“疯子……”若说沁蕊本已有了轻生之意,然而这屋里,韩红药,告密者,东子,都让她觉得恐惧。
她喃喃道,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可悲可笑。
当日,沁蕊答应与失散多年的母亲离开韩府,便是放下了韩白两府旧日恩怨,然而,是韩红药不肯放手,这位韩府的大小姐要将白府之人赶尽杀绝,如今,她却想要将前尘旧恨一笔勾销!
“韩红药,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好水!韩府终将败于你手!”沁蕊拼尽全力喊出最后的诅咒,她向着那扇紧闭的屋门撞去!
东子护着韩红药,根本i不及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