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马对于林芷的亲昵表示出不屑之情,但马蹄却在地上轻轻的敲了下。
老俞本是眼泛泪光,却见林芷与惊鸿马如此,少不得上前安慰道:“行了,行了,老伙计你这脾气还真是不小啊。”
他又看着林芷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它也是风光过的,脾气大了点,林姑娘莫怪啊。”
到了此刻,林芷是真的相信这惊鸿马极具灵性,因而忙说道:“俞叔您客气了,是我小觑了惊鸿马,该向它赔礼才是。”
“能像姑娘你这样明事理的,这沙镇已经不多了……”老俞说着,将那烟袋子又点上,狠吸了两口。
林芷静静在旁伫立,只听得老俞说道:“那魔物当真是可怕至极!”
而就在老俞说话的同时,那匹惊鸿马亦是垂下了头,微微发抖。
是怎样的魔物能将这匹神骏吓成如此模样?
“林姑娘,借一步说话。”似乎是怕吓着了惊鸿马,老俞伸手朝对面指去,林芷便与他向前走了几步,只听得老俞压低了声音道,“你方才亦是看到这满街空荡荡的马车……”
“那些马……都是被魔物吃了啊!”老俞说到此话,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那烟斗一个不慎便落在地上,溅出点点火花。
“俞叔你是亲眼所见?”林芷凝视着老俞,还好,他尚未被蛊虫附身。
“没有,”老俞摇头道,“我若是亲眼见到那魔物,只怕也活不到这会儿了。”
“你又如何知晓,那些死去的马是被魔物侵蚀?”这便是问题所在,依照林芷之前所见,那蛊虫多半是附在人的身上,何以老俞毫发无缺,而沙镇的那些马,却全都死了?
林芷心中揪得发紧,难道说,从一开始她就错了,老俞口中所说的魔物,并不是“蛊虫”?
老俞正俯身捡起烟袋子,听林芷这么问,他不由愣住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姑娘你有所不知吧,这事儿在沙镇已经传遍了啊。”
在沙镇已经传遍了,自己却不知道?
林芷离开杏花林后,所有的消息都要靠自己打听,因而错漏之处在所难免,但何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全然不知?
“俞叔,您快仔细和我说说。”林芷一想到那些空荡荡的马车,她心里就越发焦急。
这难道是周美华的又一个阴谋?
“哎,这话要从何说起啊……”老俞长叹道,他从兜里取出火折子,却怎么都点不着那里面的烟叶。
终于,当带着辛辣的烟雾再次氤氲在林芷眼前,那奇诡之事,便在这样的雾气中,缓缓从老俞沙哑的嗓音中,带着血与风的气息,显出它的本来面目。
原来,这阵子当真发生了许多林芷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时常有人在荒芜已久的黑森林旁听到女人的哭声。
譬如每到夜半之时,不知在哪条僻静的小巷里,就会传来“沙沙”的响声,犹如落叶拂过土地,又好似无数虫豸破土而出。
“那声响,林姑娘你是没听见过,说是刮风时的落叶声,那是往好里说了。”老俞蹲在地上摇头道,他手中的烟锅子又是向着地面磕了磕,“依我说,那声响,就像是,就像是……”
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对,就像是我小时候看见的疯婆娘用手抠墙皮!”
虽然,林芷不知道疯婆娘是怎么摧残墙皮的,但那情景只是从脑子里这么过一下,就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她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坐在老俞对面,“俞叔,你说的怪瘆人呢!”
老俞听了这话,对自己的描述还算满意,他瞅着林芷道:“你要是真听见了,那才有得怕呢!”
“光听您这么说,就让人够害怕的了。”林芷看老俞吞云吐雾,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老白龙,也许,隔着这层雾气,人的面孔本来就看不分明。
“哎,怕有什么办法,日子不还得过么?”老俞和他那匹老马当真是极有感情的,他冲着马吆喝了声,“老伙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马垂着眼睛,不知听没听明白老俞的话,反倒做出一副如有所思的模样,本来有些压抑的气氛,因为这匹情感丰沛的惊鸿马,倒是有了几分滑稽。
不过,林芷却是笑不出来,“俞叔,后来呢?”
她见老俞望着自己,忙又说道:“后来,那些,魔物呢?”
其实,林芷是想说,仅仅凭着那些看似诡异的声响,又如何能断定是“魔物”出现?
“后来?”老俞望着自己的老马道,“后来,那些马就都死了,只剩它啦!”
林芷顺着老俞的视线望去,惊鸿马低垂着头,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它的目光有种林芷读不懂的情绪。
“都死了……”林芷低声重复着老俞的话,“它们是怎么死的?”
老俞听林芷这么问,先是望了眼惊鸿马,他站起身,示意林芷跟着自己走得再远些,这才开口说道:“开膛破肚。”
虽是心里早有准备,那些马若是沾了蛊虫,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听老俞这么说,林芷仍是不由倒吸口冷气,“这么惨!”
“谁说不是呢!”老俞与那惊鸿马这些年来相依为命,颇有些物伤其类之意。
他说的动了感情,便丢下林芷向着惊鸿马走去,“你是没瞧见那些马主,死的心都有了。”
林芷忙起身跟上,“俞叔,那些马……”
老俞未曾停步,“死了,都死了。”
“那些马的尸首在哪儿?”林芷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