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了?”秋水院内,韩二夫人拿金耳挖子剔着牙歪在榻前道。
杏儿刚预备笑着回话,又忽而想到韩二夫人当日为了团子之事,将她好一通折磨,便忙低头揣着小心道:“问清了,说是四喜和团子弄死了二少爷的紫金将军,所以受得罚。”
“哦?”韩二夫人放下耳挖子,呷了口茶,这才慢慢说道:“四喜和团子,弄死了那蛐蛐?”
杏儿忙应道:“尚春院那边的人是这般说的。”
她将自己摘的干净,生怕韩二夫人一个不高兴,就能找出她话里的错处。
而这妖娇的韩二夫人,却只是拿茶盖撇着茶沫,皱眉不语的在想着什么。
“四喜也挨了打?”她语气倒是平淡,似乎这事儿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
毕竟,也没出人命。
就算出了……
不过死的,也是个下人。
“听那边的人说,二少爷当夜只是罚四喜对墙跪着,说是给紫金将军送终。”
“送他姥姥的忠!”韩二夫人噗嗤一声,倒是笑了出来。
这傻儿子有些憨劲儿,那蛐蛐倒真是会投胎,好吃好喝的活了一辈子,临了,死得也痛快,还有孝子贤孙。
韩二夫人笑了一阵子,她这儿子,当真是个活宝。
“后来呢?”她闲闲吃着茶,这事儿听起来,怎么都像是韩宝宝发了呆脾气。
“后来……”杏儿瞧着韩二夫人有了点笑模样,便跟着笑道,“后来大小姐不知怎么知道了,见团子快不行了。这才让人将他从长凳上放了下来。”
“她怎么知道的?”韩二夫人理了理发鬓,坐直了道。
杏儿忙跪下,“二夫人,这,这杏儿不知……”
“蠢货!”韩二夫人用足尖蹬了杏儿一脚,“还不是你祖奶奶我,告诉那韩红药的!”
她使得力气并不重,杏儿却跪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她有点发蒙,这二夫人什么时候和大小姐亲厚起来了?
那往后,自个儿见个大小姐身边的碧螺,人家是不是也能给点好脸色瞧瞧?
都是一样的丫鬟,这韩府里,大小姐身边儿的,就傲的和什么似的。杏儿想起每次自己亲亲热热的叫人家“姐姐”,那碧螺就像是耳朵塞了驴毛般的,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若是二夫人和大小姐……
“你发什么傻呢!”韩二夫人又是一脚踹上去,顺势啐道:“想汉子就去外面野,少在老娘面前装这狐狸样!”
她说的粗鄙,莫说是韩府,就是寻常人家的奶奶夫人,也没有韩二夫人这样的。
杏儿来了韩府,是开了眼界,但这韩二夫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韩二夫人这一脚用了十分力,杏儿的脸登时肿了半边,“二夫人明见,杏儿不敢,杏儿没有!”
“我倒是愿意你有!不争气的东西!”二夫人的镯子磕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去!给我伺候好银雪!”韩二夫人不愿再和杏儿啰嗦,银雪自从那团子来后,不知杏儿使了什么幺蛾子,这猫以前最是粘人,现在却连抱都不让抱。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韩二夫人这般想着,便又追了一句道:“你小心些,别弄疼了它!”
杏儿答应着,匆匆离了屋,这银雪每日需要人抱着晒太阳,这会儿已是到了时辰。
“海棠。”韩二夫人唤起这个名儿,声调便好了些许。
不多时,院门口立着的粗丫头海棠便进了屋,她这一进来,韩二夫人觉着连日头都暗了不少。
可惜了,是个丫头。
不然考个什么武状元,也未可知。
韩二夫人从案上抓了把干果,招手道:“来。”
海棠倒也不客气,上前接了干果就往兜里装。
“这是给你的!”韩二夫人笑道,“你兄弟姊妹的,我另命人包好了。”
海棠这才说了声谢夫人,从兜里掏出个核桃,双手合十,用力一握,那核桃咔嚓就分成两半。
“夫人,给您。”海棠将掰好的核桃放于韩二夫人面前的案上。
这海棠,真是好,不娇,不媚,力气大,能吃苦。唯独有那么点雌雄难辨的意思,可这也是她的好处呀,往门口那么一站,寻常的小厮都不敢靠近。
这么说罢,自打这海棠来了秋水院,韩二夫人是睡觉都香,吃饭都甜!
“坐我对面,咱娘俩唠唠。”韩二夫人拿起半个核桃,眼角都快笑出皱纹了。
她越看海棠越是好,可惜啊可惜,海棠不能和韩宝宝凑成一对儿。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这个娘亲,长得太美了。姿色平平的女子,是入不了她宝宝的眼,谁说韩宝宝现在打着光棍,可之前那巧儿,那沁蕊,哪个在韩府不是俏丫头。就是放在沙镇的百姓家里,那小户人家的小姐,怕还还得给那两个提鞋呢!
只可惜,巧儿是个没福分的。
沁蕊……
呸!
韩二夫人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她见海棠瞧着自己手中的核桃,便撇嘴道:“皮太粗,划着嘴了。”
“那您小心点。”海棠说着,也不拘礼,又剥了个核桃,这次,她是丢进自己那厚嘴唇子里了。
韩二夫人与韩宝宝这母子两个,相像之处还真不少。
平日里,虽说他们吃的是珍馐佳肴,穿的亦是丝绸绫罗。但韩府上下,能瞧得起他们娘俩的人,一只手的指头都能数得完。
因此,日子久了,这娘俩就有个怪癖。
在这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的是他们,但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