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睡得极浅,她与韩红药不同,自从黛黎离开后,林芷几乎从未做过什么梦。
或许,是梦见过,但醒来就忘了。
只是今夜,因惦着沁蕊之事,林芷辗转反侧。
朦胧中,她觉得对面有人,似又不是小鸽子,林芷睁眼相望,却是韩红药坐在另一张榻上,凝望着自己。
虽然林芷从不认为自己是韩红药的婢子,但也没有让韩府的大小姐坐着,自己躺着的道理。
“你再睡会儿。”韩红药见林芷要起身的样子,便开口说道,“我是年岁长了,愈发没了瞌睡。”
林芷听了此话,不由一乐,这若是不知道的,还当这位大小姐有多老了。
她披衣坐起,望着韩红药道:“大小姐是日夜操劳,心里装的事儿太多了。”
韩红药不置可否的站起身,从昨夜开始,她似乎每隔一会儿都要向着窗外望去,林芷跟着来到窗前,然而,此时天色尚早,除了偶尔有几家早起的点亮了灯,便再也看不到什么。
林芷发现,韩红药看得,正是那几盏微透着黄晕的灯。
“小时候,我淘气,总觉得韩府那高墙挡着看不见外面,所以啊……”韩红药看着那朦胧的灯火道,“经常偷溜出去,让父亲好找。”
林芷望着窗外,她与韩红药相似却不同。
林芷的儿时,从没有母亲的陪伴,父亲又时常在酒堡忙碌,因此,那时的她,大部分的光阴,都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时间就那么悄然而逝了。
如果当初的自己,向韩红药这般,由着性子跑出酒堡,外面的天地又会是如何?自己的前世,又会否有着不一样的结果呢……
韩红药自然是不知林芷所想,她望着那几盏寥落的灯火,此时有一家,或许是早起的人出门了,那灯便唿的灭了。
韩红药怔了下,她自那黑暗之中回过神,“这地方倒是好,没的想起来许多往事了。”
“那后来呢?”林芷却是立在她身旁,自来到沙镇后,她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凌晨时分,能够静静的发会儿呆,听韩红药讲着儿时趣事。
“后来?”韩红药抬手关上了窗,“后来溜出去的次数多了,父亲动了气,就命人早早关上府门,那会儿等到天黑玩够了才回家……”
她一笑道:“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对面那些贫民百姓家的灯火,觉着真是温暖。”
谁是天生的冷漠果决,不过是被岁月一层层打磨出的罢了。
只是说话的这么会儿工夫,天边渐渐泛起了蟹壳青,初春就这么在混沌中苏醒了。
“行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韩红药离开窗前,她又恢复到往日的那个韩府大小姐,“让他们将早膳送到房里,咱们用过了再走。”
同韩红药分别之后,林芷走在回杏花林的路上,这一晚上没回来,估计伙计们都急坏了。
夜里没看分明,这会儿天光大亮,她才看清韩红药订的这家客栈,离着杏花林并不远。
穿过两条小巷,再向西一转,便能看到酒旗飘扬的杏花林了。
如此想来,昨夜韩红药是很想来这杏花林喝上几杯吧。
会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如今杏花林的伙计们,已不再是虎头山上的悍匪。
那些陈年的积怨,终会随着时间而淡化。
只要,这杏花林不再属于赵康。
林芷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昨日出来匆忙,只留了字条压在老吴的柜上,只是不知道是否会被粗心的阿旺弄丢了。
她记得,老吴那柜台,时常是阿旺在收拾的。
等林芷快要到了杏花林的门口,却是怔住了。
往日热热闹闹的酒坊,此刻极其安静。
这是怎么回事?
是大伙儿都没醒,还是?
林芷忙向着酒坊奔去,还好,大门已是开着的。
她掀开那道厚重的门帘,心里还在想着,天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这棉帘,也该换了。
然而,就在林芷揭开门帘踏入杏花林之时,她头一个看到的,竟然是赵康。
“回来了?”赵康见到林芷并不吃惊,仿佛林芷只是出门吃个包子,买份炊饼那么简单。
其他人呢?
林芷向四周望去。
“我叫他们在后院等着。”赵康起身道,“毕竟,我才是这里的当家。”
“这不是你的虎头山。”林芷忍不住说道。
她单独面对赵康时,总是有些敌意,无论他是今生飞扬跋扈的悍匪赵康,还是前世多情体贴的李梵。
“是啊,这不是虎头山。”赵康向着林芷走来,“你慌什么?”
“我?”林芷退了几步,站住了脚,“我有什么可慌的。”
她说着,却仍是下意识的紧握双手,但面上仍是强作镇定。
“你真是没变。”赵康看到林芷这个举动,他笑了,“从前,你可不是这么怕我。”
从前?
林芷的手慢慢松开了,她觉得讽刺。
从前,是多久以前?
上辈子的事么?
她看着赵康道:“从前?芷儿只记得在虎头山初遇大当家,自然是怕的。”
林芷向着赵康福了一礼道:“大当家的若无事,就让伙计们出来上工吧。”
“说的好,”赵康向着林芷逼近道,“咱们在虎头山,才是第一次见面。”
林芷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下意识的后退。
无论是赵康,还是那个前世的“李梵”,她都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听老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