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眼让东子极不自在。
东子不是没扯过谎，但那是对别人。
他对韩红药，有着一种敬畏与爱慕共存的心理。
因此，韩红药的话，对东子而言，就是“圣旨”。
此刻，他假传圣旨，竟然还被林芷看穿了。
当下，为了掩饰那份尴尬，东子端起林芷方才给他沏的茶，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就在此时，他听见林芷说：“好，我去。”
林芷到了韩府。
这个自她重生后，有着莫大关联的韩府。
韩红药在这个节骨眼让她回韩府，很显然是因为沙府倒了。
但即使沙府倒了……
林芷也知道，还有一个泉府。
“你来了。”韩红药看见林芷，怔了怔说道。
林芷最近看惯了这样的眼神，她本来是无意让韩红药觉得吃惊，可她也知道，自己变了，变得连自己偶尔，都会这样怔上一怔。
“大小姐。”林芷向韩红药行了一礼，“我回来了。”
她此话一出，韩红药便是放下心来，只是多了一个“回”字，就证明林芷的心里，还有韩府。
“沙府的事，你听说了？”韩红药斟满两个酒盅，递给林芷一盅。
“嗯。”林芷接过酒盅，这酒，果真是韩府的酒，是这沙镇最好的酒，亦或许是，曲国最好的酒。
韩红药知道林芷是酒痴，她耐心的等着林芷与酒无声的交流。
等了一会儿，她听见林芷发出一声低叹，接着，就看到林芷将那酒盅放于桌上。
“大小姐，之前是芷儿唐突了。”林芷这样说道。
韩红药不知在林芷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得到，在林芷身上，那股子最为明显，不屈不挠的精神似乎正在消失。
韩红药看着林芷，“唐突？”
她笑了，“你唐突的还少吗？”
林芷亦是跟着轻笑了下，只是那抹笑就像是个水面上的浮光，很快就不见了。
“韩府之酒，世间无双。”林芷低垂着头，“我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很多，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似是自言自语。
“大小姐，芷儿知道，韩酒是韩府几代人的心血。从今往后——”林芷顿了顿，“就请大小姐忘了芷儿，这韩酒之事，芷儿不再插手其中。”
如果林芷就是说要用半个韩府来开设酒窖，韩红药也不会这么生气。
然而，她听林芷这么说，分明就是个心灰意冷的样子。
她一拍桌子道：“我让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
韩红药对林芷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气，然而她看着林芷，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大小姐命芷儿前来，自然是有话要对芷儿说。”
她倒是不傻！
“那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韩红药又是向着酒盅斟满一杯道：“怎么你就这么多话了！”
林芷低着头，不言语。
但唇边挂了一个稀薄的笑意。
韩红药见她笑了，自己也是觉得方才生的气有些没必要。
可她看到林芷那样，沙府倒了，自己又这样巴巴的找她来。
但她倒好，轻描淡写的一句“唐突”，就将之前的计划一笔勾销？
韩红药突然不明白林芷是怎么想的。
“林芷，我就问你一句，酒窖还建吗？”韩红药问了这话，自己也是气滞，就好像韩府的银子多的使不完，非要给林芷建个酒窖玩儿似的。
“建，”林芷低着头，轻声说，“或是不建，大小姐定夺便是。”
得，说了和没说一样。
“林芷，”韩红药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让她有信心遇到再大的事儿，也能运筹帷幄，但偏偏就对林芷没了办法。
“我今儿让你回来，不是和你商量，是要告诉你，这酒窖，建也得建，不建，也得建！”
林芷听着韩红药绕口令般的发脾气，她有些懵，好像以前梦想中的，心心念念惦着的事儿全都跑到面前来了。
可来的是这样不合时宜。
她才想明白了自己重生后的一点事儿，就又来了这么多，想不明白的事儿。
韩红药看着林芷那没睡醒的样儿，她揉了揉眉心道：“你要是没睡醒，就去我屋里躺会儿，你要是睡醒了，就好好听我说话！”
她没想到，林芷竟然想了想，就真的转身离去，向着韩红药的后院走去。
这八成是中邪了！
韩红药忽然想起来之前林芷在韩府的几次“疯病”，那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以至于过的太久，韩红药几乎有点想不起林芷不正常的时候，应该去找谁。
花明如。
韩红药的眼前突然闪过了那个有阵子没见到的花明如了。
她记得，上次见他，似乎还是自己到戏园子去找林芷那回。
这屋里透着点寒意，是林芷方才开门留下的。
韩红药想，大概还是要去找趟花明如。最好，那个偶戏师黛黎也在。
事与愿违的事情很多，韩红药接连遇上两件。
先是林芷不知怎么“坏了脑子”，对于开设酒窖一事，她变得不爱那么热衷，甚至，还有些懒懒散散的样子。
韩红药让她在韩府睡个午觉，她当真就去睡了午觉。
韩红药看林芷那样子，就是吃个晚膳再走，她似乎也不会反对。
这让韩红药百思不得其解，曾经那个做事风风火火的林芷，似乎不知在哪里被浇了盆冷水，整个人都提不起半点儿劲头似的。
但这还不是令韩红药最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