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曾属实?”这夜,韩红药立在韩府大门外,向着西面的虎头山望去。
那里,距离阴城更近些,常年暗无天日,此时望去,山上似是燃起了火把,如一只苏醒的恶虎,更显狰狞。
“确信无疑。那刘二乃是小的同乡,自小一起长大,前些年村里过不下去,听说他落草为寇,去了虎头山。”东子在韩红药身旁说道,“错不了,他脸上有块疤瘌,是儿时我们一起掏鸟窝,他被树枝划下的。”
“一共几人?”韩红药将目光从虎头山收回,看着东子问道。
东子垂眼细算,“似是三个?不,应是四人,有个赶车的,貌似也是他们的人。”
往日,这虎头山命韩府献酒,不过也就是一人前来。如今,这四人出现在沙镇,又是所为何事?
“你且跟着,若有何异状,立即前来禀告。”韩红药吩咐道。
“是。”东子应道。
韩红药向着院内走去,却又想起什么,转回身道:“东子,那些人绝非善类,你自个儿也多加留意。”
东子一怔,低头道,“是。”
然而,就在东子还未查明这些人究竟所为何来,几日后的一个夜里……
“走水啦!”
“走水啦!”
林芷似是陷入一场深沉的梦魇,梦里,男女老幼奔走呼号,“走水啦!”
燃烧的木头发出噼啪之声,橙红色的火苗迅速顺着房顶蔓延!
茅屋倾,高楼颓,满城尽是一片火海,狗叫声,孩子的哭泣声,众人慌乱奔走声,林芷听得见,然而她动不了!
蓦然间,一道热浪夹着皮肉的焦臭,向她席卷而来!
啊!
林芷腕上一阵刺痛,就像那蛇形印记突然活了般的,向着她的手腕狠狠咬下。
她于深夜之中惊醒。
没有火势,没有呼号,四周静的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无眠的深夜。
然而——
“走水啦!”
梦里的呼唤突然响起!
不,这不是梦,林芷听到有人拿着铜锣在敲,林芷看到韩府的灯依次被点亮,林芷向着屋外奔去,她看到——
一片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沙镇!
那是!
“林芷!”
韩红药穿戴齐整,自琉光院大步走出,她看着火势兴起之处,“是县牢。”
县牢?
林芷想起了那个梦,那里有什么,会让自己有着这般的感应……
火势终被扑灭,只留残灰余烬在角落里散着微弱的光。
花明如同黛黎站在距离县衙不远的一处高楼之上,“黛姨,那沁水白府的后人……”
黛黎抱着怀中的红衣偶人,她望着沙镇的西面,“走吧,自有人救她……”
翌日,彤云密布。
林芷随韩红药走在街上,昨夜那场火,听说是县衙的狱卒疏于职守,夜里为了御寒,偷饮了酒后却不慎打翻照明用的油灯,由此引起大火,至于是否有人员伤亡,却是不得而知了。
这火势,远比林芷梦中的更为凶险,沙镇本是天干物燥,幸而近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县衙的院子水缸里才算是多少存了些水,然而,对于昨日那场大火,却是杯水车薪。
“我的房子啊……”路边,有人哀哀哭啼。
一名老者蓬头垢面,正对着那废墟,不肯离去。
“爷爷,咱们走吧……”老者身旁,或是他的家人,此刻同样形容狼狈,唯有一总角小童牵着老者的衣角,天真无邪,声调稚嫩。
老者望着小童,连连叹道,“咱们的家都没了,又有何处可去啊……”
他说罢,又望着那已成废墟的屋子,不住哀啼。
林芷放眼看去,这离着县衙近些的茅屋,竟都是被焚毁的寸瓦不留……
“老人家,这点银子你拿去。”韩红药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赠与老者,同时,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小童脸上的脏污。
“这……”那老者迟疑着,不知面前这仪表不凡的女子又是何人。
“这是韩府的大小姐啊!”韩府在这沙镇,无人不晓,而韩红药之名,更是无人不知。
如今,谁料那个传说中的望门寡,又子承父业,一力支撑韩酒的传奇女子,竟然就在他们的面前。
一时间,就连那老者,都忘了啼哭,众人纷纷向着韩红药望了过来。
“诸位,沙镇遭此横祸,我韩府感同身受。今日傍晚,将于府前开设粥棚,更会派人助各位修葺房屋,使我沙镇人,不致流离失所。”
韩红药似是没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她站在人群中,朗声说道。
人群很静,既没有热烈的欢呼声,却静的几乎有些诡异。
“她说要开设粥棚……”
“使我沙镇人,不致流离失所……”
“一介女流,好大的口气……”
渐渐的,人群中有了声音,却全都是质疑。
就连那老者拿着钱袋,也悄悄地向后退去。
“我信这个姐姐!”有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人群窸窸窣窣,各种猜测萦绕于耳。
“我信这个姐姐!”原是方才那总角小童,他踮着脚,将双手罩在嘴前,大声说着。
有人听到孩子的话了,却低声笑道,“你这娃娃懂什么?”
韩府不过是充着铜臭味儿的酒商,韩红药也不过是个还没过门就死了夫君的女子。
她的话,能当真?
“你们!”林芷实在看不下去,她抱起小童,努力将他举高,“行好事,存好心,却要被人质疑!你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