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的。
她说过要好好等着他,她这样聪慧且大胆的一个人……
“你……诓我……”
青年将军面色铁青,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长剑,骨节泛白,微微颤抖。他如同用线牵引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走到了马场上,牵出一匹马,纵身跨.上,一路疾驰向东。
在他的身后,许多部下无言地站立着,没有喊,也没有阻止。
他在朔州边境线上被拦了下来。
父死,子罢官服丧三年,不出故乡。他从代州到朔州已经是逾礼,这回再要出朔州……
御史台和枢密院的折子雪片一样飞来,连官家也出声斥责到了好几回。他一路沉默地牵着马回到代州,在父亲与祖父灵前,赤.裸着脊背,让种家仅剩的十多个战场上下来的老仆,用荆条抽得他浑身是血。
——不孝子沂,于父祖灵前请罪。
——此番定要东出朔州,将她……将她寻回来。
——不论生死,不论……
荆条抽完了,长发割断了一胸,他咬着牙带着伤一路到了燕京,才接到了官家赵桓的另一道旨意:着种氏子沂为宣抚使,北出山海关,斡旋金国。
他听说柔福帝姬被宗弼一箭穿心,令数万宋俘南下。
他听说柔福帝姬被宗弼送到了极北之地,除了两个亲兵,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他一路追着那两个亲兵北上,跨越了千里莽原又跨过了崇山峻岭……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能支持这般久,只是在想着,若是这回找不到她,恐怕他就要……就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雪原莽莽,万里荒凉。
他沿着四道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追去,直到看见被劈开的灌木,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的纤细脚印……他跪在地上低低地嚎,手里抓着冰雪,滚烫的泪一滴滴滚落。
帝姬,还在。
青年体温高得吓人呼吸也灼热得吓人,赵瑗不得不又将手伸出空间外,抓了一把雪揉在他的额头上。若不是担心这个过分谨慎守礼的年代,她一定会除下他的银甲,为他全身物理降温的。
他居然会……居然会跑到这里来……
赵瑗已经不敢去想他究竟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也不敢去想他是如何一路跨越苍莽雪原,直追着她来到这里的。一边是“三年不出服”,另一边是“柔福帝姬殁”,唉……
怀中这个男子,确是真真切切地爱着她的。
恐怕他喜爱她的程度,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顾毛毛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