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他告别的这些时日里,她虽然一直在学习,但其余的时间偶尔会想到他,想他是不是如以前一样兀自看着窗外发呆,想他是不是又会在某个晚自习跑出去给某个人留言,想他是不是会在寂寥的天台上一个人孤独的听音乐,想他是不是会不会突然意气风发地和老师发生冲突……这些她只有幻想,只有一些零散的幻象,他是她的幻象,她在新的班级里,慢慢的,这也会变成老班级,但纵然时光流逝,她心里永远只有她唯一留下印记的高一(16)班,有她唯一挂怀的那个叫青城的男生。
每次放月假回家立小遇在看完书之后,她会打开手机qq,与他进行巴山夜雨的畅谈,从天南说到地北,从驳斥当今教育制度到彼此各自所在意之事,最后总会落到“情”字之上。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立小遇说。
问吧。
那个“悠悠寸草心”是谁啊?
不想说。
我知道是谁。
小屁孩,别乱猜。
是你中意之人吧。
你要是说你是谁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立小遇愣住了,该是失落还是羞耻,她以为他能够猜出她是谁,然而他没有,她这样以未知名的身份与他嬉戏肆意而谈,这让她感到内里的羞耻,谈话应该终止了吧,她准备关手机,没想到青城却发了一句:
我已经猜到了你是谁,你是——
不要猜!以后我再告诉你。
好好好,神秘人,可不要食言啊。我等着你。
晚安。她羞红着脸关掉了手机。
这年华里的孤独与寂寞竟在这样推心置腹的交谈中慢慢积累,在以后以后很多的岁月里,立小遇回想起自己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来怀念他,这予她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幸与不幸,她已走进他的城堡,在他的城堡里流离失所,孤独的流浪,而他不知,他不知。
高三。炼狱般的高三。立小遇成了做题机器,学校复印室的复印机真的是“能量满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停歇,考察基础的考察重点的冲刺的补漏的精华的高考模拟的各种,除却这些学校下发的试卷,立小遇自己也买了许多卷子和参考书做,满满的一天,连抱怨的空隙都没有,实在疲惫至极,就算再疲惫,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倒下,她要力挺到最后。蝉鸣聒噪的下午,眩晕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刮着风,油腻的汗从脖颈流出,沉重的眼皮沉沉入睡,她直起腰板听课,做笔记,饱满的精神让老师都钦佩她,她不是一日这样做,而是每一天,在高中这风风雨雨的每一天都坚持如此。如此。黑板上已经写上了倒数的日期,迎战高考的条幅也已经挂在了墙壁上,从老师到家长再到学生,绷紧了神经,一切都是高三的模样。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高三里,青城却踏上了与她相反的道路,他好像忘记了那句话——“我们要一直称霸第一”的豪言壮语——在愈发紧张的高三里,他反而愈发叛逆。从他愈发消极的语言里,从某一日看到他站在走廊和班主任争执里,从他愈发消颓的背影里,从公示榜的越来越靠后的排名里,立小遇知道他正在往后退,不可救药,他不肯学,不想学,他想抛弃学习,而这一切究竟是为何,想着以前他虽叛逆,但也不至于走到如此绝境,究竟为何他要选择一跌到底,自甘堕落?
她是知道的,从他的留言板里她已经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女生,她失约了,是没有像约定的那样给他留言,还是她渐渐对他不再喜欢,她不得而知,唯一知晓的是青城正是因了她才如此痛苦。在qq对话里,青城甚至提到了退学,而在某一天她在经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青城和他的父母,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为了一个女子他不该如此,立小遇很想骂他,将他骂醒,青城对她说你不懂,是,她承认她的确不懂他们的那种情,她所理解的情是琴瑟和鸣是举案齐眉是伉俪情深,这种形而上的感情实在难以与现实中的情有共鸣,但她果真不懂吗,于他,她是疼惜他的,她不愿看到他喝酒麻醉自己的苦痛模样,她知道再多的语言在他面前都是无效的,还不如与他大醉三天三夜来得痛快!但目前最大的现实是高考,她再无其它的心绪,高考是活着唯一的事。青城在最后的几天里收敛了放纵的情态,变得沉默,沉默地面对高考,高考是宿命。
就这样,随着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的铃声响起,这三年高中生活轰然结束,考试的那几天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走出考场的时候雨仍旧在下着。立小遇平静地望着这天,这雨,她看到了青城,她尾随他,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他去向哪里,她也就去哪里。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在雨中已经变成了葬场,漫天的卷子肆意飞舞,在雨中尤为壮烈。青城沉默着,他在雨中打球,一下又一下,雨水已经将他淋湿,然而他不肯罢休,执意要用完身上所有的力气。终于,他手中的篮球失去重力的滚向远方,而他跌落在满是雨水的硅胶地面上。他无神地望着这阴沉的天,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他单薄的身上。他不自知,他已被悲伤攫去了所有的感知,只剩麻木。忽而,一把红色的伞替他挡住了雨,是立小遇,她无言沉默地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在雨中站着,沉默良久。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夏季里,那天阳光炎灼得让人失去了知觉,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酷热的夏日里,那个女生对他说了分手,他的灵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