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头瘸狼。
此前天色昏沉,加之树高草深,一切都看不分明,但此时在篝火的照耀下,刘秀清晰地看到,巨狼的右前肢诡异地萎缩着,上面的肌肤呈现鲜嫩的红色,整体的尺寸也要小了不少,仿佛是新生出来的一样。
会是巧合吗?
刘秀眉头紧锁,复又舒缓开来。
那索性试一试好了。
螭珠在眉间缓缓转动,刘秀默运鲸吞术,自巨狼颈部被割开的伤口处,小心地牵引着一缕精气投入螭珠当中。
长久以来,刘秀倒也熟悉了螭珠可以说有些挑食的秉性:不吞污物,不吐浊气,端的是神异非常。
平时用其吸收修士精气也好,萃取草木药力也罢,这螭珠都只将炼化后的纯粹灵力反哺气海,然后流入凡胎八脉,蕴养周身增进修为。至于所摄之气中的杂质,则留在了无底洞般的螭珠内部。
刘秀也担心过这样长此以往螭珠会有变故,可螭珠乃某个大神通者的遗物,作为使用者,刘秀对其的了解仅仅皮毛,几次探寻螭珠内部结构的尝试失败后,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故而像巨狼之类连精怪都不算的野兽,自身精气斑驳冗杂,多有血污,若强行把精气喂给螭珠,说不得进去便没了动静,倒是白白消耗精力。
可纯正的灵力就这样随着螭珠自然而然地流转出来,不用细察,刘秀就能感受到灵力中带着燕然宗修士独有的意蕴:“提气走八关,羽化而无形。”
燕然宗基础的呼吸吐纳口诀末句所指,即是要行灵力过凡胎八脉,其后在意念中冥想自己身体失去了重量,作羽化欲飞之形,故而修炼来的灵力同样轻灵无比,在虞国境内素有提气第一的称号。
刘秀终于想起接触到巨狼精气时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螭珠再次转动,连续催使鲸吞术让刘秀头脑忽地涌上一阵晕眩,心知这是伤及神魂所致,但离心中猜测越来越近的急迫感夺走了刘秀的注意。
巨狼体内的精气在螭珠刻意操纵下分崩离析,传说太初开天之时上浮清气,下沉浊气,却正应了现在的景象,巨狼的精气被分为了三束:下方沉淀着污浊的血气,中间淤积的是奔走各处经脉的灵力,而最上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
一缕朦胧的白雾。
像极了如今山间弥漫着的白雾的模样。
即使以刘秀的胆子,后背也不禁一阵发凉。
那白雾倏忽间动了起来,一个恍惚就钻入螭珠当中,刘秀只感到灵魂中铺天盖地有白雾涌来,两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
…………………………………………………………………
林海是山林中一个猎户的孩子。
三岁那年有天林海从梦中醒转,看到娘把自己挂在屋中横梁上,身上满是伤痕。
林海没有哭,他知道娘早不想活了。
娘是被猎户抢来的。
一个中举的书生回家接了发妻进京赴任,赶山路途中借住在猎户家中,那天猎户喝了点酒发了狂,捅死书生霸占了女人。
临走时娘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只银簪子,猎户烧掉了书生的所有东西,唯独舍不得毁掉这个。
林海小心地讨好着猎户,虽然在猎户喝醉时,依旧免不了一顿毒打,渐渐地林海长大了,他开始跟着猎户进山打猎,很快林海的柴刀就用的比猎户好了,似乎天生就是做猎人的料。
直到那年大雪封山,林海和猎户轮着出去了几趟都没寻到猎物。前几日,猎户只是像往常般大吼大叫,冲着林海拳打脚踢。
可是,当最后一点食物耗尽,而大雪依旧看不到止息的时候,猎户眼红了,他抽出了柴刀。
猎户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也许是被林海一直的恭顺迷惑,也许是,因为几天来林海都没吃什么东西,早因为饿得发虚,手脚丧失了力气,让猎户丧失了警惕。
在柴刀劈下之前,一把猎叉已经先一步插在猎户的肚子上。
之后的十几天,林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在林海身上已经再也看不到原先丝毫的痕迹。
再后来,一个赶路的修士发现了林海,把他带到了燕然宗杂役司。
林海还是像在山中那样生活着,孤独,桀骜。
林海的异类招致了旁人的挑衅,但在林海咬下了那人的耳朵后,即使是将要参加晋升大会的老人也对林海忌惮三分。
在山中,面对窥伺的群狼,只要露出一点虚弱的迹象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林海修为的增长,身边逐渐聚集了一批人,有的是仰慕林海的实力,有的是希望得到庇护,林海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渐渐地,林海开始享受起了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他像驯养猎犬那样,驭使着所谓的“同伴”,杂役司就是林海的猎场。
也许在走出大雪覆盖的木屋的那一刻,挣扎求存的少年终于变成了猎户。
林海醒来时,眼前是跳动着的火光,若不是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几乎以为回到了当年打猎的时光。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人。
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
在看到刘秀的第一刻,林海下意识地抄起放在一旁的柴刀,甚至忘记了右臂已断的事情。
刀锋抵在面目普通的青年脖颈,青年却呵呵笑了起来。
林海眼神一紧,手腕翻转,摆出个割喉的姿势,不过很显然刘秀并没有被吓到,林海冷哼了一声,把手中柴刀收了回来,“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