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宋子循回来时,两人不可避免地就说起了白天的事。
“陈家?”宋子循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倒是许久没见过陈二哥了。”
杜容芷正在看针线房刚做好的肚兜,闻言抬起头,也不说话,只抿着嘴瞅着他笑。
宋子循被她看得老大不自在,故意板着脸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笑什么?”
杜容芷敛了笑容,正色道,“没有啊,才没笑呢。”说罢又低头继续看手里绣着喜鹊登梅图案的肚兜。
宋子循虽知道再问下去杜容芷肯定没什么好话,可要是不问心里又觉得难受,于是一把收了她手里的肚兜故意斜睨她一眼,“你如今胆子大了,连爷都敢糊弄。”说着故意凶巴巴道,“快说,刚才笑什么?”
杜容芷撇了撇嘴,故作可怜道,“可是您让妾身说的,妾身说了您可不能翻脸。”
宋子循点头,“那是自然。”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哪里就那么小气了?”
杜容芷权当没听见他后半句话,笑眯眯道,“我刚才是想啊,您跟陈二哥可都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要是你们比试做文章,不知又是谁更胜一筹呢?”
宋子循意兴阑珊,“陈二哥年长我许多,且又早早入了仕,眼界见识自然不是我能比的。”话虽然这般说着,却是用了让人不怎么信服的语气。
杜容芷噗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腮,啧啧道,“还说自己不小气呢……难道不是因为陈二哥得这状元时比您还小了个把月,心里不服气么?”
说起来这还真是宋子循一桩心病。
他跟陈家二少爷陈逸斐皆是少年成名,现如今人们但凡提到谁家少年出英雄,那两人必定要被拿出来做一番比较。
却说他们俩也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两人皆出身京城名望世家,身世又都有些可怜:陈逸斐幼年丧父,宋子循两岁失母,都是由祖父教导成材。陈逸斐十一年前被圣上点为状元时年仅十六,虽与后来的宋子循一般年纪,但却比宋子循小了几月。又因其成名已久,在仕子中声望极高,每常被人提起,人皆说宋子循不如。
宋子循这人原就心高气傲,又因家境使然,除却早年失母,一生从未受过半点挫折,可就这么一个顺风顺水的人,偏就在陈逸斐这里屡屡败北。如此又被人颠来倒去地比较了几年,再对着世交家这位比自己年长九岁的兄长,就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了。
现在他这心事被妻子不留情面的戳破,当即就有些不太自在,遂抓住杜容芷手指,放到嘴里用力咬了一下,恨恨道,“好个促狭的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边说边把她按在软榻上,作势要挠她痒。
杜容芷素来最怕就是这个,见状忙求饶道,“妾身再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吧。”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可怜。
顾着杜容芷还有身孕,宋子循到底不敢胡闹,只冷哼了一声,咬着她耳朵道,“这次姑且饶了你,要是下回——”
杜容芷忙保证道,“再没有下回了。”
宋子循听了便没再呵她,可也没有松手,只抱着她歪在榻上说话。
杜容芷现下已有五个多月身孕,人虽依旧纤细苗条,胸前却委实丰腴了不少,尤其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更是汹涌澎湃,十分的诱人。
宋子循不觉就有些心猿意马,轻车熟路地探进她衣服里……
杜容芷登时羞得面红耳赤,一边用力按住他捣乱的手,眼睛一边飞快地往门口瞧。
先还守在屋子里的几个婢女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杜容芷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红晕未消,只恼怒地瞪他一眼,“您又胡闹!”
宋子循知道她脸皮薄,也就见好就收,“要摸孩子来着,谁成想摸错了地方。”说罢真的覆手到她肚子上,又问,“他怎么不动?”
杜容芷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动的。”
宋子循不禁有些失望,收回手抱着她道,“这小子很不懂得给他父亲面子。”都这么些天了,他还从没碰到过他动的时候。
杜容芷抿着嘴笑了笑,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有一下每一下地画圈,“现下都还没生出来,您怎知道就一定是小子了……”说着声音越发软得能滴出水来,“要万一是女儿呢,您就不疼她了?”
“怎么会?”宋子循微怔了怔,才揽着她笑道,“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孩子最要紧是健健康康,我又怎会计较这个?横竖咱们还会再生……便是女儿我也一样欢喜。”宋子循顿了顿,“不独是我,相信祖母他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只怕有的是人巴不得这胎是个女孩。
杜容芷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柔声道,“妾身心里自然也希望能给您生个儿子,可您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妾身说了就算的……”
“我明白。”宋子循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温声笑道,“你不必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
杜容芷甜甜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轻轻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
杜容芷牵了他的手覆向自己小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您感觉到了么?”
宋子循怔了怔,旋即一脸兴奋地轻呼道,“他动了!他在动!”
杜容芷笑盈盈地点点头,“他必是听见您刚才的话了……怕再不赶紧打个招呼,以后出来了父亲不疼他呢!”
这还是宋子循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觉到一个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