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上山的少年因为有人搭话,停下了脚步。
“是莲妮儿呀,俺们上山摘果子去。”回话的是块头最大的李彦利,约有十六七岁。
严晓竹抬头望望那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目露渴望之色的小姑娘,已猜到她是谁了——应该是自己同血缘的妹妹李莲,另一位低头干活约有十二三岁的则是亲姐姐李兰。
李彦利是严正华的舅家表哥兼好友同学。同时也是李兰、李莲堂伯家二哥,当然也和严晓竹是堂亲,不过从来没有相认过罢了。
李兰直起腰,看看大家,抿嘴轻笑一下算是打招呼,又低头干活。
李莲满眼企盼的望着李彦利:“彦利哥,我弟弟一直嚷着要吃山杏子……我……我也想摘点回来给弟弟吃。”
“山里路不好走,你太小了,我多摘点回来给你吧。”李彦利嫌弃小不点儿麻烦,顺口推了。
“那为啥她们可以去?我大姐可比她们都大呢!”翻眼看了一眼严晓竹和严舒云,李莲不满道。
“唔……”挠挠头,李彦利一时不知咋解释,求救的望向好友。
严正华自视身份,不屑与小姑娘争长短,也嫌弃表哥找的借口太蠢了,推推眼镜无良的抬头望天。
还是严正军嫌他们耽搁行程,不耐烦道:“本来就是要给严老师家摘山货,当然要带着她俩了。你个小妮子管那么宽干啥,浇你的水去!哼!这会儿都快九月了,哪还有山杏摘呀!早被我吃光了!”说完就拉着杨凯良越过众人走到前面去带路。
“别管她,你们快去吧,等会儿天热了。”李兰在刚才听到妹妹说要上山就一直拉她衣袖,这会儿不好意思的笑笑,狠拉着妹妹往另一头菜地走去,低声数落道:“别闹了,快点浇完水,咱们等下还要打猪草,晚了奶奶又要说人了。”
李莲一步三回头,盯着严晓竹嘟着嘴巴,跺跺脚,还是跟着姐姐走了。
“莲妮儿是不是对咱们不高兴了?”严舒云水灵大眼满是担忧的问道。
严晓竹安慰她没事,其他的没说。她记得这小丫头虽比她还小一岁多,却是鬼精灵一个,上学时在严奶奶面前乖巧的很,一转身却专喜欢和严晓竹作对。她也曾苦恼过,后来还是奶奶知道了安慰她,原话忘了,只记得让以后离远点别理她就是了。
此时的她是成熟灵魂,自然更不会和刚八岁的小姑娘计较,不过心里却多少明白她为啥这个态度了。说起来两人是亲姐妹,可是此时命运却完全相反。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却又被家庭条件不错的严老师收养,在山村里算是独宠长大的娇娇女,从来没下过地干过农活,顶多摘把菜扫个地,好吃好穿的供着,因为奶奶是村里唯一的老师,小伙伴都围着她转,在学校还是低年级段的班长。
而另一个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却从小被重男轻女的长辈无视,吃穿差了一大截不说,还要照顾家里的宝贝疙瘩弟弟,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心眼小些的难免会对比后有些不舒服,不敢埋怨大人,可不就迁怒到严晓竹了。
也不知自己后来“落难”后,会不会让小丫头心理平衡些呢?严晓竹苦笑着摇摇头,不作他想,专心走路。
他们选的是最常走的上山路,顺着严陵河溯源而上。此时刚八点左右,晨雾刚散,路旁草丛里结的蜘蛛网被露水映衬得晶莹雪亮,粉白的芦苇花随风飘荡,童心大发的严晓竹折了两支,和严舒云每人一支,随意边闲聊边挥舞着。前面的少年们嘻嘻哈哈打闹着,时而抓只蚂蚱比个头颜色,时而追只蛤-蟆蛙鸣跳水,时而往河水里扔石子比赛打水漂……
严正华在前面盯着几个小的,不时还要回头关照后面的,又安排道:“离村子近的果子少,彦利还想打点野物,所以咱们的目的地是牛背岭,那里好东西多。回来时咱们在白石潭休息一下,我还要钓鱼,争取在一点前回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男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对行程或时间各有意见,后面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自是拥护他的计划。
绕过村庄,再往前到了庄稼地。此时苞谷还未收获,叶子还未发黄,小小的棒子顶已结着缤纷多彩的穗子,一人多高的青纱帐里偶尔露出劳作的身影。碰上熟悉的大家打声招呼,就继续前进。
再往前人烟逐渐稀少,严陵河拐了几道湾后,也变得狭窄深幽,随着山坡走势有几道小小的瀑布,河两岸荒草丛生,林木葱郁,小路也有些崎岖不平。飞鸟爬虫多了起来,引得小子们越发欢实,拿着弹弓石子追逐起哄的一点不觉得山路难行。
好在少年们还算靠谱,遇到小沟、陡坡、石滩时还记得放缓行程,关照一下后面的两个小姑娘。爬了快一个小时,隐隐听到“轰隆隆”的瀑布声,前面的小子们兴奋起来:“哈哈哈,已经快到白石潭了。我要去看看上次放的竹篓有没有网到鱼……”
“不行,咱们先爬牛背岭,最后再绕回白石潭,到时正好天热,你们还可以玩会儿水。”严正华正色反对道。
鬼精灵的严正军立马找借口:“二哥,竹妮儿她俩爬了快一个小时山了,这会儿肯定都累坏了,再不休息一下她们哪还能摘果子?”
这话果真让严正华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两个小姑娘。
严晓竹两个虽是从小走惯山路的,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但更怕皮小子们玩起来收不住,不知道啥时候才想起去摘果子,再说这会儿天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