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人沉默了一阵,摸着身上凉凉的伤口,再摸着额上的凉意,见婉娘头上是细密的汗珠,有几分赫然道:“多谢姑娘。”
“你已谢了两次了。”
茱萸嘟嘴道:“都救了你一命了,连个正经名字都不知道。”
冷面人拱手道:“在下姓洪,水共洪,是洪某的过错,洪某见过两位姑娘。”
洪?
婉娘再次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人,笑道:“原来是洪大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冷面人不由得笑了笑,自己与眼前的姑娘真是有缘分,从寺庙到桃花林到徐府,似乎处处都有这姑娘的影子。
婉娘笑着试探道,“洪大哥梦中还在呼唤一位女子的名字,想必是洪大哥心爱的女子。”
冷面人颇有些紧张问了一句道:“我唤了什么?”
“芷儿。”
冷面人听得不是呼唤的德妃,放下心来,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道:“芷儿确实是我心爱的女子,她也有一头长发,她也喜欢笑,喜欢桃花,只可惜有缘无分……”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头窗子传来三下敲击声。
茱萸笑道:“是振霄大哥来了。”
振霄进了屋子,见到冷面人精神尚好,大喜过望道:“霄主似乎恢复了些,极好极好。”
茱萸嘟嘴道:“好什么好,药粉都不够用了。若不是我们姑娘省着些用,今日就只能用香炉灰了。”
振霄听得茱萸还在介怀药粉之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笑道:“此药委实难得,是续命的良药。我们一人只得了一瓶,这瓶是玉霄听闻霄主有难,请下属捎过来的。”
冷面人脸上看不出喜怒道:“她自己留着也有用处,何苦送了给我,我差不多大好了。”
见振霄拿出的玉瓶上头有一个精致的香囊,茱萸冷笑道:“你有了别人给的香囊,将我送你的还给我吧。”
“这是玉霄给霄主的,并非给我的。”振霄从怀里掏出茱萸绣的香囊道,“你的我仔细都收着呢。”
茱萸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婉娘见振霄身上到处是灰,头上还有细碎的落叶,不由得问了一句道:“你这是从何而来?”
振霄放下包袱,摸了摸头笑道:“我担心茱萸姑娘爬树摘果子,摔了跟头,故而替她摘了些下来解馋,若是不够我明晚再摘。”
包袱里头是满满的杏子。
茱萸心中感动,但口中却骂道:“两三个铜板的果子,也值得你巴巴的爬树,若是被徐府的家丁发现,可怎生是好?”
振霄笨嘴道:“是呀,你提醒得是,我为何不在外头买些来?”
茱萸气道:“我不吃外头买的果子。”
振霄摸了摸头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婉娘羡慕地看着两人拌嘴。
记得那年的夏天,赵王也为自己摘果子,两个人隔着枝头,一人摘一人接,弄得裙裾上满是果浆。
冷面人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年自己摘了一个果子,直接打到芷儿头上,惹得她哭了一场,自己哄了好久才让她破涕为笑。
过去的日子,回不去了呀……
过了端午越发热了,徐府的气氛更加焦躁起来。
撕开了遮羞布,冯妙莲索性整日闹腾起来。
欢喜的时候就点酒点菜大肆铺张,吃不完就赏了给小丫鬟吃,不耐烦的时候就指着隔壁院子大骂道:“出了府门的姑奶奶都在府上白吃白喝,我为什么不乐?大家索性一拍两散。”
徐媛哪里能被冯妙莲的话逼出府,憋着劲与冯妙莲较劲,索性连着十日没有回府,日日想着法子与冯妙莲斗法。
徐懿荣日夜悔恨不该娶了这搅家精,日日躲着不见。
徐老夫人将她叫过去立规矩,说得气了就动手打她。冯妙莲虽然不还手,但在地上撒泼打滚、寻死觅活,无所不闹。
这一日,高氏派了小丫鬟纤儿上门送信,恰巧遇到冯妙莲在花园散心。
纤儿慌慌张张道:“给奶奶请安,奶奶可知道我们奶奶在何处?”
冯妙莲见纤儿神色慌张,笑问道:“我恰巧要去找你们奶奶,你有何话要带的,不妨告诉了我,我一并带了去。”
纤儿急急道:“我们少奶奶说,老爷与府上别院的沈姑娘交往频繁了些,请奶奶以府上为重,回去主持后宅,莫让人有可乘之机。”
冯妙莲闻言大喜,掏了一颗碎银子赏给纤儿道:“我稍后必定告诉你们奶奶,你回去吧。”
纤儿见有赏银,千恩万谢告辞。
打发了纤儿,冯妙莲冷笑道:“我还以为徐媛多厉害,原来也会后院失火。我且去送信,看看徐媛是个什么反映。”
傅家后院,傅德全满头大汗指挥着下人。
“将棉花摞上,小心带了火种进来。”
“左边的角落还可以堆些,先挤挤,不用太齐整,过几天腾出库房来就有地方了。”
一个女声也在利落指挥道:“你们几个隔五步一个站着,一个个递过去更快些,不然都堵在门口,连转身都难。”
傅德全感激抬起头,笑道:“多谢沈姑娘援手。”
沈氏爽利一笑道:“我在院子里头也是闲着,只要傅大哥不嫌弃我越俎代庖。”
傅德全笑道:“傅某不甚荣幸。”
高氏低头道:“儿媳去给沈姑娘端茶。”
高氏出了院门方抬起头,纤儿正巧回来,低声回了几句。
高氏低声问道:“确认是送给了冯妙莲?没有旁人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