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冷面人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一醒来一个鲤鱼打挺,牵扯得伤口一阵疼痛,他迅速从腰间拔刀,可腰间的匕首早已被婉娘取下,摸到手的是软软的绸缎。
一旁的婉娘心中赞叹,到底是九霄霄主,睁开眼第一句话不是问“这是哪里”“怎么是你”这种废话,而是全力戒备。
冷面人:“这是哪里?”
婉娘:……
冷面人扫视了一番,见是闺阁女子的房间,里头摆设甚为简单,眼前的女子宛然是自己曾经救过的婉娘,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婉娘:“……”
茱萸进门笑道:“你受伤昏死在我们院子里头,是我们姑娘救了你,整整一日给你换药擦身子,你可算是醒来了。”
冷面人见婉娘面带倦色,手持团扇在给一碗汤药扇风,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渗出来,不由得拱手道:“有劳姑娘了。”
茱萸递上一块帕子道:“姑娘擦擦吧,这么热的天在火炉跟前熬药,小心捂出痱子来。”
婉娘将帕子递给冷面人道:“你擦擦吧,若是伤口里头进了汗水,回头再感染了可是不妙。我一个女子,又是寄居在徐府的,无法给你找大夫。”
“我摔打惯了,这点小伤倒是无妨。”冷面人问道,“这一日可曾有人来寻我?”
“我在熬药,不知道。”
“振霄可曾逃脱?你可曾听到其他打斗?”
“我在熬药,不知道。”
冷面人见婉娘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受伤?”
婉娘冷笑道:“九霄办事,何须理由。”
冷面人一阵尴尬,这话是当初自己以为婉娘要对德妃不利,想杀婉娘的时候说的,想不到她还记得,如今如数还给了自己。
冷面人低头用帕子擦手,见帕子上头绣着一条肚子浑圆的鱼儿,栩栩如生,不由得想起当年德妃养金鱼被活活撑死的往事,心中一阵温馨。
抬头见婉娘用帕子擦着鼻翼两侧的汗珠,冷面人不由得心道,原来这姑娘和婉娘一样,也容易鼻翼出汗。
茱萸问了一句道:“振霄大哥也出事了?”
振霄是茱萸的救命恩人,由不得茱萸不多关切几分。
冷面人微微笑了笑道:“振霄武艺高强,自保是足够了。”
婉娘问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九霄的人,你如今受伤,需得请个大夫好好养着,长久在我这里也不合适。”
冷面人蹙眉道:“神霄几个都在外头奔波,青霄几个在冀州,唯有玉霄在京城,……算了,她不方便,还是让振霄过来吧。”
冷面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制的叶片,在唇间轻吹了一声,那叶片发出的声音颇为奇特,似乎很柔和但传得甚远且带着不明的节奏。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在演奏乐器。
冷面人吹完笑道:“这是平日甚少用的联络方式,今日想不到用上了。”
婉娘笑道:“九霄办事,何须解释。”
冷面人笑道:“姑娘还真是记仇。”
“被人两次用匕首指着脖子,不记仇都难。”婉娘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她用手将鬓边的碎发绕在耳后道,“不过凡事都有因果,上回你若杀了我,这次就无人救助你了,故而佛祖说过凡事都有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
“佛祖还说过这话?”
冷面人有瞬间的失神,芷儿当年入宫前,最喜欢和自己斗嘴,今日这情形竟是和过去有几分相似,就连这姑娘绕碎发的模样,都十足十是当年芷儿的样子。
婉娘笑道:“不是佛祖说的,那是谁说的?”
冷面人正要说话,只见窗口有细微的声音:“霄主?”
听到是振霄的声音,不等冷面人答应,茱萸惊喜过去开了窗棂,欢喜道:“振霄大哥来了。”
振霄一身黑衣,匕首插在靴子里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骤然被茱萸欢喜地一声气势全消。
茱萸拉着振霄进来道:“你看这是谁?我和姑娘千辛万苦救了你主子一命。上回我们是两清了,可这回你又欠我一命了。”
被茱萸啪啦啪啦一通说,振霄苦着脸作揖道:“姑娘清净些吧。我们是被人追杀至此的,姑娘这么大声,不怕外头知道吗?”
茱萸嘟着嘴不说话。
振霄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霄主,霄主可好?”
“我被二皇……的人追杀,若不是你分了一部分刺客,恐怕我已没命了。”
冷面人看了一眼婉娘,似乎是解释自己的行踪道,“我甩了几个尾巴,最后潜伏在了徐府的树上,他们没想到我会在徐府,在附近找了几圈也就散了。”
振霄道:“毕竟是天子脚下,料想这些人也不敢大肆搜捕,只怕埋伏还是有的,霄主小心身份暴露。”
“你说的是,只怕这四周都有埋伏,你出入要小心些。”
“下属自己倒不怕,只担心霄主受伤不是他们的对手。下属的意思是,徐懿荣官职小,一直没有牵扯党争,不会引起二皇……的注意,霄主不妨在徐府养伤,待伤好后再做打算。”
在徐府养伤?
婉娘觉得不对,他们说的徐府,难道是指在自己这里?
“你说得极是,只是不知婉姑娘是否愿意?”
婉娘刚想说不方便,茱萸便接嘴道:“佛祖都说过凡事都有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住下也行,只不过一点……”
振霄道:“霄主只是养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