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全想起来了,这宅子的偏院还租给了一户姓沈的读书人家,两户人家公用着府门和走道。
听闻那读书人有一个寡妇女儿沈氏,莫不就是这女子。
傅德全上前谢道:“在下傅德全,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东西杂乱占用着走道,实在不好意思。”
沈氏梳着一个圆髻,用一根金簪简单利落的插着,人生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她笑道:“你我是邻居,不必客气,我不过是顺手收拾一把,并不费力气。”
傅德全再三谢过了沈氏,转头蹙眉问丫鬟道:“你们奶奶呢?”
丫鬟道:“奶奶说不回来歇息,请老爷自己歇下。奶奶还说,后日是徐夫人的回门日子,请老爷过府一趟,大家一道送徐夫人回门。”
这意思是明日也不回府,傅德全不悦地嗯了一声。
沈氏笑道:“傅大嫂不能回来,想必傅大哥的晚膳没有着落,小女炖了热热的鸡汤,稍后让丫鬟送来给傅大哥垫垫。”
傅德全连忙推辞道:“多谢姑娘,我并不饿。”
话未说完,肚子里头传来咕噜两声,沈氏和傅德全不由得都笑了。
在偏厢房的窗棱里,高氏握着茶盏,不言不语看着这一切。
茶盏里头的热茶冒出丝丝水雾,将高氏的脸遮得云山雾绕。
第二日午膳之时,茱萸边服侍婉娘边口中不停道:“冯姑娘昨夜闹了之后,今日更加过分了,她让丫鬟去大厨房要了十八个热菜,十八个凉菜,比老夫人的还多了一倍,里头都是山珍海味。”
婉娘吃了一口米饭笑道:“老夫人能同意?”
“自然是不同意,老夫人只让大厨房送了四荤四素寻常菜肴过去。”茱萸笑道,“冯姑娘岂是吃素的,将碗碟砸了个稀巴烂,还说若是不即刻送了来,她就去砸了厨房。”
“徐老夫人岂会受她的辖制。”
“姑娘说得是,徐老夫人当场要昏过去,谁料冯姑娘昏得比她还早,说是饿昏过去的。”
婉娘扑哧一笑,将冯妙莲送进徐府真是一步好棋,如今徐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对付自己,一门心思对付冯妙莲了。
婉娘问道:“即便是冯妙莲假装晕倒,这三十二道菜肴徐老夫人也不会给她的。”
茱萸嘻嘻笑道:“那是自然,徐媛派人送了冯姑娘回院子,还说按照冯府的惯例夫人就是四荤四素,就是告到皇上那里都是这般,徐媛还说,若是冯姑娘想多吃些,不妨用自己的嫁妆去酒楼点菜。”
“傅夫人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婉娘又道,“冯妙莲岂会善罢甘休?”
“冯姑娘是个泼辣的,当即让丫鬟到酒楼要了一桌子菜肴回来,边啃着炸鸡骨头边喝果子酒,还边骂着徐老夫人。”茱萸笑道。
婉娘惊讶道:“真用的自己嫁妆?”
冯妙莲的嫁妆最多不过两千两银子,能够她几次挥霍?
“冯姑娘能用自己的?她偷偷带了徐大人书房的一个鼻烟壶出去,去当铺里头当了几十两银钱。”
茱萸笑道,“徐老夫人听说后,捶胸顿足大哭大骂冯妙莲,可冯妙莲说自己夫君的东西,她凭什么不能用,反倒还管徐老夫人要月例。”
这道行,似乎比徐媛还高一个级别。
不过徐媛到底是亲戚,而冯妙莲则是府上的女主人,当掉一个鼻烟壶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老夫人的院子里头,徐老夫人哭成了泪人,徐媛和高氏在一边劝着,徐懿荣在一旁唉声叹气。
“瞧你娶进门的媳妇,刚进门三日就要气死我。”徐老夫人骂道,“陪嫁少,脾气大,整日花天酒地,我一个不留神她就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当铺。我这是做的什么孽!”
徐懿荣低头低声道:“当初是母亲定下的亲事。”
徐老夫人厉声道:“我定下的?我为谁操持的?我难不成是为我自己?当时你听得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你的眼睛不也发光吗?如今倒怨我!”
徐媛连忙起身劝阻道:“母亲,弟弟,好好的自己人怎么吵起来了,要怨也是怨冯妙莲,谁料到好好的姑娘家是这么个性子。”
徐媛看着高氏的眼神都和善了几分,不说别的,至少听话呀。
若是换了冯妙莲是自己的儿媳,徐媛打了一个哆嗦。
徐老夫人恍过神来,推着徐懿荣道:“你去找蔡夫人,这亲事是她做的媒,她需得负责才是。”
已成亲了,怎么个负责法?
徐老夫人眼珠一转道,“让蔡大人推荐你当国子监祭酒,这事就一笔勾销,否则哼……我也豁出去闹到蔡府去。”
徐懿荣此时才抱着头坐下来,脸上有苦闷道:“蔡大人前几日提前致仕回乡了,母亲去找谁去?”
由不得徐懿荣不苦闷,蔡大人确确实实是推荐了他当国子监祭酒,可折子在苏首辅那里被驳了回来,苏首辅的理由也很简单,徐懿荣刚成了吏部尚书的女婿,需得避嫌,等择日再启用。
知晓内情后,徐老夫人捶胸顿足道:“早知道不结这门亲了,靠着荣儿自己就能成事,我们何必娶她进门?如今反倒被她耽误了,这个灾星哦……”
徐媛心中一阵烦闷。
弟弟若当了国子监祭酒,华儿的身份便能水涨船高,若是冯妙莲好说话,华儿的问题也有着落。
如今弟弟这头落空了,冯妙莲这头也落空了,自己忙活了半日,难不成都打水漂了?
不行,得找个什么法子弥补才是。
徐媛静下心来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