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来了,顾炎与刘太医说了几句话,刘本涛便出去了。
小箩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红如玛瑙的樱桃儿,看着晶莹饱满,“这是今年南方的贡品,今年天热的早,果子也熟的早。”
顾炎笑着道,“过些日子,西域的葡萄熟了,我让你伯父今年命人赶早送来,让你尝鲜。”
顾青玉温声谢过了,“多谢父亲。”
春桃接过樱桃篮子,便让小丫鬟送下去清洗。顾炎站起身来,走到窗子边,见着桌案上一本诗经。扯动嘴角,叹了一声,“多看些书好。”
顾炎看着桌上自己送来的古琴,不曾动过。他心不在焉。心里长叹一声,他是看着顾凝霜长大的,小时候的凝霜就在他跟前念诗,抚琴。明明那么小的年纪,却怕他觉得她不够好,咬紧了牙关,学诗学琴,不过是为了讨他一笑。
凝霜的努力,他看的到。十四年,那么小的一个娃娃,他抱在怀里,现在长大了,无论如何,她都是她的女儿。
他明白凝霜看青玉眼红的小心思,所以他也不曾冷落了凝霜。只是他不知道他那个柔软温婉的女儿竟然惹出了人命,嫁祸玉儿。
顾炎的手撩过琴弦,这些日子,凝霜日日来求他,求他原谅她。其实他气过了,早就心软了。
顾炎坐在黄梨花木椅上,手指划过琴弦,得一首蒹葭。
随着琴调而起,耳边渐渐传来女子的声音,“蒹葭苍苍,白鹭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所以他教凝霜弹的第一首曲是蒹葭,因为蒹葭是凝霜生母最喜欢的一支曲。这些年,他可怜凝霜没有母亲照顾,所以愿意和延庆公主交换,今生不在有和别人的孩子,以换的凝霜住在公主府里。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是和他最亲近的孩子。
顾青玉去取了清洗好的樱桃进屋,看着屋子里空空无人。看着桌上的琴弦微颤。
春桃道,“墨兰院里的又来请了驸马去。”
顾青玉问,“母亲不是不许墨兰院里的来汀兰院吗?”
春桃道,“那些有心的小人不就是看中了这桩事,方才那请人的丫鬟就是隔着院门,又哭又喊的。哭的驸马心软了。”
自然有人得到恩宠,就有人眼红。
顾青玉看着桌上诗经翻到的蒹葭一页,语气懒懒的,“由着他们去吧!”
顾凝霜始终是驸马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对于驸马而言也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驸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
顾凝霜最大的本事,是让驸马怜惜。
顾青玉看着那些红如玛瑙、鲜艳欲滴的樱桃。“夏荷,把这个拿去做酥山如何?”
……
松间堂外。
东侧的水轩和西侧的紫竹林遥遥相对,水风柔和,吹的紫竹瑟瑟的响。院中种着虬枝遒劲的老松,春日里的薄阳从松针叶里映着细细碎碎的影子。
许老夫人养的几只雀儿在五彩螺纹笼子里“啾啾”的啼叫着。锦绣给几只雀儿喂了食。又见着猫儿雪球跑了来,她抱着猫儿往茶房里走。
松间堂里难得如此热闹,今日一早大夫人就带着两位少爷和四位小姐过来了。
锦绣走进茶房里,交代小丫鬟红杏,“大少爷喜欢味道甘醇的龙井,二少爷喜欢梨汁,记得多放些砂糖。四位小姐,便呈樱桃酪去。四小姐的樱桃酪里不可放糖,四小姐正是换牙的时候。”
“老夫人素来喜欢老君眉,便不必交代了。大夫人钟爱花茶,便呈了菊花茶去。还有表小姐喜欢清茶,送了绿茶去就是了。”
红杏称赞道,“我的好姐姐,也亏得你有这份玲珑剔透心肝。要我可记不住。”
锦绣抚摸着猫儿的毛,“这算什么,不过是多用一些心罢了,日后还得记住南阳郡主的喜好,都仔细些。”
红杏问,“南阳郡主在公主府,为何要我们许府也记住?”
锦绣道,“咱们府里不是在清风馆里设了学,让几位小姐和表小姐读书识字。老夫人疼惜郡主,想请了郡主来,让姑娘们一起做个伴,读书明礼。”
红杏点头,“原来如此。”
许依灵梳着双鬟,小跑了进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带着稚气的童声,“雪球!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锦绣把猫儿递给四小姐。四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小动物了。
锦绣让丫鬟们奉茶进屋了,许老妇人正和许昀说起,“冬郎,待会儿,你便去公主府同玉儿说说到清风馆念书这件事儿。虽然我已经和延庆公主提了提,她肯不肯来,到底还要看她的意思的。”
许昀一如既往的温顺,“孙儿知道了。”
宋氏本就为老夫人让许昀和顾青玉系了鸳鸯结的事情,心里憋着火,“今日庄子里的管事来了,有些事情要和儿媳商量,儿媳便先去了。”
许老夫人点点头,又看着大孙女许依言,道,“你也是要做恭亲王家世子妃的,便随着你母亲去学着些如何管家,以免日后到了恭亲王府里失了分寸。”
许依言笑着道,“还是祖母想的周到。”便随着宋氏出去。
二少爷许晖见着屋子里没有旁人了,只剩下几位妹妹,便毫无忌惮的在祖母怀里撒娇,“祖母,你瞧瞧,我这手都是伤口印子了,我不想再去演武场了。”
徐晖身着一件大红色的麒麟暗纹圆领袍子,胸前挂着錾珠长命金锁,十五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的,脸颊上的婴儿肥未去。面如美玉,目如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