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不语时,宋枕寒微蹙娥眉,欠身去打量她的神色。
手指于她面前来回晃动,方才唤回了她的神,讶然道,“姐姐做什么?”
宋枕寒疑心,“你想什么呢?竟是被我问住了。”
这方才使她笑道,“无妨。只是忽然想起这苏州城外枫桥镇有一座寒山寺,既来一趟,理当过去拜佛问安,否则未免要成憾事。”
宋枕寒闻言喟叹,拿她无可奈何,“你也不是信佛之人,又何必总往庙上跑,小小年纪,总有要看破红尘的架势。”转瞬心下又清明,低呼道,“我方才问你什么来着?竟是被你打岔过去了。”
薛绛姝暗笑,趁她起身时连拉带抱地将人推去门口,盈盈笑道,“无事,不过是姐姐看我今日又惹麻烦罢了,当下平安无事,姐姐又忧心什么。水要凉了,姐姐早些更衣歇下罢,我是困怠,招待不得你了。”
当下暗指拂冬一打紧地将宋枕寒请回隔壁房中,关门偷笑,只嚷着安歇。
许久过后,房中烛火被人剪断,屏风挪于门前遮挡,床绫帐子轻拂,一夜安枕无话。
随后的几日里,二人将苏州城内大小各处景色游赏了个遍,最好的酒楼茶肆与玉石奇斋尽数逛过,便开始预备往旁处游赏。却也因于城内流连忘返,城外的寒山寺一直未去,倒成了薛绛姝的一个心结。
难得有一日清醒的颇早,一开门见小二还打着哈欠往楼上各房送水,登时又起了心思,往宋枕寒的房里来,轻声试探道,“姐姐醒了么?”
宋枕寒耳尖,一早更是浅眠的时候,登时翻过身来,只是紧闭着眼眸不愿睁开,喃喃细语,“做什么,过来的这般早。”
难得“冰山美人”也有此番小女儿的娇态,薛绛姝挑眉,抬手去捏了捏她的面颊,趁她皱眉恼人前撤手,直言道,“姐姐,我今日早去寒山寺上香,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去?”
床榻上并无答应的动静,锦被中裹着的人仿佛未曾转醒一般,竟是又有昏昏欲睡的架势。
不免得失笑,伸手去捉她的腋下,闹她道,“姐姐若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只留你一个人在客栈里,等你醒了寻不着我,可别怕的哭。”
衾被里被薛绛姝闹腾的跑了热气,宋枕寒以腿夹紧下头的被角,身形连着被褥一同翻去床榻里,没好气地催道,“去罢去罢,也不必早回,,用完膳再回来也可。若要上香祈愿,记得替我也上一炷香,为我求些好的。”
“心诚则灵,姐姐如此薄待,只怕会适得其反,”薛绛姝失笑,也知昨夜折腾的晚,如今她贪眠也是情理之中,吩咐下人守好她的房门,自己携人备车前去寒山寺。
碧山枫桥,江畔寺门独掩。马车从客栈走官路不过半个时辰,一路听潺潺流水声与林间莺啼,等下了马车,脚下浅草将将没过鞋履,如云芳菲宿露轻盈,泛着盈盈香气卷过蹁恬裙衫衣角,行走时沾了半边鞋袜,却是难得地清凉。
再见四下风景尚好,心底欢喜,连带着脚下行走如踏云,引拂冬暗笑,连连摇头,“姑娘何必急呢,又未曾提前请人来寺中通过信儿,如今急着赶过去,寺中也是没有斋饭等着您的。”
薛绛姝挑眉,回她道,“我来此处可是诚心上香拜佛,怎的就似你所言只为了一口斋饭似的,当罚。”
拂冬忍笑,不敢再言。等敲了门入寺,起先去了大雄宝殿上香,暗暗祈了家中长辈的平安,又从监寺手中为宋枕寒求得平安符,方才有在寺中闲逛的兴致,顺着甬路穿过碑廊,往寺中各处闲逛。
枝上合欢摇曳,轻风微拂便可纷纷扬扬落于树下行人的鬓间,长袖染芳菲,片片红缕划过手背落于青石甬路被行人鞋底碾如尘土,行走时裙摆携着残丝往两畔卷开,往前去桥下留一地红蕊秋韵。
抬手抿去,正巧有半朵残花飘至于身前,薛绛姝停住脚步,待见那残花落地,又随着风丝卷去旁处,方才轻笑出声,据需往前走动。
随着主仆送出来的僧人合掌笑道,“心善则福,女施主爱花,连残瓣也舍不得践踏,这便是您身携福召,得上苍眷顾的缘由。”
气,她便顺应接下,温婉回他,“承蒙师父厚言,若小女所愿如真,必定再来斋戒还愿,祈上天之福。”
僧人颔首道,“施主福寿绵长,自然与旁人不同,您所祈愿,必定如真。”
他的眸光垂于脚尖,手指虔诚合着,便如同那殿中贡奉的金身佛像一般,叫人心生畏意。
薛绛姝心下微动,忽然起了疑问的兴致,恭谨侧身,“小女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师父为小女解惑。”
僧人不解,“施主若有话只管道来,小僧洗耳恭听。”
薛绛姝道,“小女自幼时起,便时常听闻‘福召’二字,长到如今只觉尘世万物如行云流水,未曾有何不同之处。大抵是小女愚钝,故而实在不知这‘福召’为何。”
却见僧人闻言沉默,眼睑遮过眸中深意,面上神色波澜不惊,恍若未闻她方才所问。停顿许久,方才徐徐回道,“万物皆有定数,因缘使然,施主当下不明,只因未到时机,终有一日,施主自当明白。”
天命之事,自然不可胡言乱语。本质上一瞬的一心,见他不肯多言,薛绛姝也不追问,重新拜谢。
出了院门,僧人不便再送,回身告辞。
四下无人时,拂冬方道,“听闻寒山寺中鼓楼为祥福之地,听钟声祈福庇佑,如同于大雄宝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