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天一进骑营就听见不远处的靶场传来一阵哄笑,往那边儿看了一眼, 知道不定又有人比试射箭 , 骑营是护卫京畿的, 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童子军, 一起浴血奋战, 是手下是同袍也是兄弟,如今国无战事,这些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兄弟们在营地里比试比试骑射弓马, 只当个消遣,或是赌个彩头什么的,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威武将军军纪严明哪是出征打仗的时候,在自己的骑营里却格外宽宥, 因为这里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战事的时候寻些消遣无伤大雅。
只不过今儿这哄笑仿佛比平日更热闹了,不禁问了一句:“是又有人挑衅老高了?”琢磨哪个兔崽子如此不自量力, 老高可是大宋第一神箭手, 箭术高超, 百步穿杨。
旁边的亲卫听了露出一丝笑意:“回将军话,今儿不是老高,是小少爷跟着老高来了, 跟王进在那边儿比试射箭呢。”
陆景天微微一怔, 大步走了过去, 刚到了靶场就瞧见多多小小的身子站靶场正中, 被大群五大三粗的兵汉子围在当间却不见一点儿怯懦,小腰板挺得笔直,手里拿着的小弓正是自己前儿送他的,这把弓虽说不大,却是精铁所制,寻常孩子莫说拉开,就是端起来都费劲儿,自己送他是想他以后使唤,哪想他今儿就拿出来了,还用这个跟人比试。
陆景天目光落在儿子的小胳膊上,虽说年纪小,胳膊细,力气却不小,那张精铁制的小弓,如今正被他稳稳的端在手里,缓缓拉开,就听羽箭破空啪一声,正中前方百米的箭靶子。
陆景天望过去,箭靶子上已经插了三支白翎箭,三支白翎羽箭,每一箭都射在靶心附近,陆景天油然生出一股为人父的骄傲自豪,这是他儿子,这么个豆丁大的小家伙却能拉开这样的精铁小弓,并且三箭都中了靶心,而他儿子今年才不过四岁。
这是她给自己生的儿子,虽心中恼她当日逃走五年不见踪影,但她终究给自己生了儿子,而且教养的如此好。
想到此,从杜若哪儿萦起的满腔怒意忽悠消了下去,他不喜欢她提檀洲,她一提檀洲,他就会想起她跟苏士安带带着多多在檀洲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紫花村的村民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每每想起那天在紫花村的小院里,里正叫她苏夫人,便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即便知道两人是清白的,可他们毕竟在一起待了好几年,光想到苏士安天天在她身边,他就浑身不舒坦。
故此她一提檀洲,他便恼起来,回了骑营,却不想正碰上儿子跟人比试,小家伙射中了三箭,有些洋洋得意,仰着小脑袋,挺这胸脯看了旁边的王进:“王叔,这回你输了,你的短剑是我的了。”
王进哪想这豆丁大的小子竟然真有本事射中三箭,虽不舍却认赌服输,从腰里抽出短剑来,往旁边的桌子一拍:“小子儿,你王叔再不济也不会赖了你的,这短剑是你的了。”
多多高兴的伸手要拿却被王进抓住:“小家伙,要不然咱换个彩头,我哪儿有把宝刀,刀柄上还镶着这么大一颗红宝石,我拿两把刀跟你唤咋样?”
多多却不买账:“王叔,愿赌服输,咱们赌的就是短剑,我就要短剑,你那个喜爱姑镶着红宝石的刀先给我留着,下次咱们再比试,就用那刀当彩头。”
多多几句话把王进说乐了,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真不知你这么精灵小人是怎么生出来的,我家里的傻小子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尿炕呢。”
一说尿炕多多忽有些脸红,他其实也尿过床,只不过这样丢脸的事自己可不会说,人虽不大,却早已经知道了什么丢脸,心里更暗暗庆幸,亏了自己的爸爸不是王叔这样的人,要不然自己尿炕的事不也弄得人尽皆知了吗。
小家伙的神情带了一丝心虚,但眼睛眨巴眨巴的异常可爱,那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不知想什么主意呢。
陆景天不禁好笑,忍不住喊了一声:“多多。”
小家伙回头看见陆景天,小嘴一咧,小小童稚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把手里的小弓往身后一辈,嘴里喊了声爸爸就冲了过来。
那劲头儿像个小牛犊子似的,陆景天不等他冲到怀里,便伸手掐住他的腋窝,抱了起来:“谁带你过来的?”
小家伙指了指那边儿:“高师傅啊。”
老高急忙过来跪在地上:“属下不该带小少爷来骑营,请将军责罚。”
见师傅跪下了,多多不乐意了,忙道:“爸爸,你别怪师傅,是听说师傅要来骑营,死活缠着师傅跟过来的,师傅说骑营的马场靶场都大,我就想来看看。”
陆景天伸手扶起老高:“老高不必如此,便老高你不带他来,我也会带他过来。”
虽杜若把孩子教的很好,到底她是个女人,免不得宠溺孩子,若是女孩娇宠些也应该,可多多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得摔打,越摔打越皮实,而军营是最能摔打锤炼人的,故此,他挑了老高给多多当师傅。
老高的骑射弓马比自己都要略胜一筹,有他悉心指点教授,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当爹的总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长大顶天立地,陆景天也一样。
只不过这会儿瞧着日头下小家伙明媚过头的笑容,那眉眼间竟有五分杜若的影子,不禁愣了。
多多见他爹盯着自己发呆,不禁道:“爸爸,你瞧什么呢?”说着小手还举起来在陆景天眼前挥了挥。
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