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芷也没恼,她心里知道这里没有人待见她,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转头对床上躺着的顾愿雪愧疚道:“若不是阿芷任性,非要拉着三嫂去梅林里面,三嫂也就不会掉进河里了。”
顾愿雪冷笑一声,道:“叶赫那拉连芷,你无须再装下去了,本就是你将我推下的河,再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连芷无辜道:“三嫂,阿芷真的很愧疚呢!”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便可,拿到明面上说可就不妙。
“既然愧疚,那妾身希望福安公主能离妾身远一些,妾身便会很高兴的。“顾愿雪丝毫不客气道。
她才没有那个精力在这儿与叶赫那拉连芷说那么多的废话,与其在这儿与她周旋,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三嫂这么说,真的是伤了阿芷的心。“连芷托着腮帮纯真的说道,”不过阿芷真的是很担心三嫂,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可惜,可惜了。“
芝寿的心脏似乎停了一拍似的,看向顾愿雪。
”福安公主,你若是说这些话,我就只当你是来捣乱的,公主明知宁儿身子不适,还如此,这里并不欢迎公主,还请公主离开。“余贵人直视着连芷的双眸,态度强硬道。
连芷浑然不介意余贵人的不善,大笑道:”原来三嫂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竟被蒙在鼓里,那阿芷这算是做一件好事了。“
说完,连芷便信步离开了,她的笑声放肆,一直在宜缘宫的房中回荡,如同扰人的魔音,一直回荡在顾愿雪的耳边。
这个福安公主,简直该死,芝寿握了握拳头。
余贵人与芝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愿雪。
顾愿雪此刻眼神微微呆滞,耳边还回荡着连芷说的那一番话。
她颤声问道:“第一个孩子,没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刺痛的小腹,急切的等着余贵人和芝寿与她解释。
“福晋,你冷静一些。”芝寿上前抱住顾愿雪,“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还会有的。”
顾愿雪却极力挣扎道:”你告诉我,芝寿,你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芝寿却无从开口,难道她要告诉她:你与三爷的第一个孩儿已经没了,以后可能都会很难有孕?
有些话,她虽说得出,却不愿看见自己在乎的人因此而如同失了心。
她倒是希望顾愿雪可以永远被蒙在鼓里,却又觉得顾愿雪没有理由被瞒着。
人虽脆弱,但是也会逐渐坚强。
比如,所经历的多了,也就坚强了。
与其说坚强,不如说是心里逐渐麻木。
顾愿雪似行尸走肉般,将芝寿推离,双目失神地喃喃道:“我的孩子,我与三爷的第一个孩子,被叶赫那拉连芷害死了?”
可是她之前并没有怀孕的征兆。
为什么。
为什么
余贵人担忧道:“宁儿,事情既然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与城儿二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顾愿雪听不进。
她只想着,如今那葬在冰河中的人不是她顾愿雪,而是她那还未成形、还未来得及在这世界上看上一眼的孩子。
本该是她,本该是她,本该是她葬身于那里,却是她的孩子代替她死去。
为何她非得顾忌到连芷那个贱人。
若当时她极力拒绝,她的孩儿又怎么会
她好恨。
可归根结底,还是连芷那个贱人害死了她的孩子。
顾愿雪绝美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她要将连芷那贱人千刀万剐,方能泄恨。
芝寿被推开,也不敢贸然前去阻拦,此刻顾愿雪的情绪如同一只已经碎裂不堪的陶瓷,一碰即裂。
芝寿有些手足无措。
顾愿雪突然大喊道:“连芷,她杀了我的孩子,我现在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往日的温和淡然无存,此刻的顾愿雪如同无助的困兽一般在黑暗中挣扎,只凭着心中的本能在行动。
顾愿雪直接将被子掀开,猩红着双眼,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却直接碰倒了床榻两旁摆设的大青花瓷瓶,砰的一声碎裂的响声,却突然将顾愿雪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摔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福晋!”
芝寿带着哭腔,尤为心疼。
她搀扶顾愿雪,顾愿雪的身子却如同雨后的软泥,微微蜷在地上,芝寿怕顾愿雪着凉,忙从架子上将暖人的大髦披在了顾愿雪的身上。
余贵人也被顾愿雪的样子吓到了,却能理解顾愿雪一个作为母亲的心情,失去了孩儿,论哪个母亲都不会无动于衷。
她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便只得对蓉儿道:“去帮芝寿将宁福晋扶到床上去。”
蓉儿欠了欠身,上前与芝寿一同将失神的顾愿雪搀扶到了床上。
顾愿雪脸色苍白如纸,平日里柔顺的秀发也凌乱不堪,清澈的眼中早已布满了血丝。
她将身后的软枕抱在怀里,脸颊紧紧挨着光滑却微微冰冷的枕面,如同受伤的孩子一般,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嗓音沙哑不堪。
”我的孩子“
”谁来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无法抑制的泪水渐渐阴湿了松软的枕头,那一片又一片的泪痕看的叫人心涩。
窗外雪肆飞舞,呼啸的风声像是吹落了天边的朝霞,逐渐暗了下来。
宫殿中已上了蜡烛,殿中央莲花炉中月麟香味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