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饶有兴味地瞅向肖湘云。
肖湘云脸蛋上淡淡飞红霞,安之若素笑颜如花。
思竹“蹭”地起身,坏笑着捏下一块糕点扬手一掷。那张建也不躲,笑眯眯地端着大脸巴子接,脸上给涂脂挂了彩,还得意洋洋卷舌一扫:“这叫隔空亲吻!”
“那让你亲个够!”思竹索性跳出桌外,抓起一个鸡脚又要招呼。
张建缩了头喊道:“得了勒,杨姑奶奶。”他又是浪声浪调:“肖湘云给我亲个够!”
满堂大笑。
思竹玩得兴起,塞湘云一个鸡腿,憋着笑:“扔去让他亲去!”
湘云躲手不接,起身对里桌半笑半嗔:“张大老板还改不了不着调的痞劲子,有失身份哩!”
张建抚掌大笑:“我还改不了疯狂地喜欢你哩!妹子过来,陪哥喝一杯,以解相思之苦!”他左右的男生随即跟着又起哄。
思竹欲拉她坐下:“别理勒帮酒疯子。”湘云轻拍她手臂示意无碍,一扭腰,举着半杯红酒袅袅婷婷走上去。张建伸手一捞,她一旋,飄到对面一空位。
湘云拿起一瓶开封的啤酒倾身就往张建酒杯倒,笑声轻快:“你干杯,我随意。”
“那不能够!”张建红光满面眉飞色舞:“我得让咱班的班花喝高兴。咱俩喝个交杯酒,感情如海深!”
“这样吧,”湘云稍作沉吟,举杯满堂画个圈:“我赔罪,这么多年未能参加同学聚会,我先自罚一杯!”说罢,侧举掩杯一饮而尽,喝完撑桌就喘吟:“我不胜酒力,望同学们饶过了。”
张建正兴起,大嗓门不依不饶嚷开:“敢情我千呼万呼抬出来的班花娘子一口酒都不与我相碰了?”
湘云空杯一扬,抬脚要走人。
张建大金链子一甩,就要扑过来。
一位静观其变的瘦高个带眼镜的男生挡住了醉醺醺的包工头:“同学聚会主题是轻松随意叙旧话新,喝酒只为添兴,张老板何必强女同学所难呢?”
张建还在不清醒地瞎叫:“不管,我今儿非得与班花娘子碰一杯!想当年在学校时,我怂得话都不敢与她说一句。我如今好歹也算混了个人模狗样儿,就一口酒都不与我碰一个?”
带眼镜的男生抓过茶壶,盯一眼湘云,湘云机灵地伸杯相接,满杯茶似酒。
其余同学都只为寻乐子,也不较真,由湘云举一杯茶快速地磕下张建酒杯。
张建晕乎乎得偿所愿,痛痛快快又一杯啤酒下肚,忙不迭地上洗手间去了。
湘云越觉自在了,端着茶水挨个敬同学。让她猜同学名字,成了有趣的互动节目。在校时,对女同学她本就不甚合群,多数男同学她也不甚在意,除非有过人特殊之处,她早忘了名字了。
敬到帮她解难的眼镜男生,她惭愧得掩脸羞笑。
倒是男生优雅而从容:“不认得我正常啊!这里多少同学再见我时都是连猜带蒙的。”
“对呀,”思竹早跟前凑热闹来了,爽爽大笑:“文征明!以前班上个最小的男生,你正眼都没瞧过的吧?现在拔高一头,脱胎换骨,成省城政府机关大处长了!”
湘云美目熠熠,轻启朱唇一声重重地:“谢谢。”与文征明碰杯后饮尽一杯茶水,对面前这双深邃幽深的眼眸用心地露出一道稍纵即逝的迷人微笑。
渐渐地同学都分开了圈子。
小芸在跟两位年轻妈妈学习育儿经。思竹兴致勃勃向两位准新娘布道婚礼进程。
湘云未免无所适从了。她没有可亲近的同性,只得独自坐着,和走来走去分不清面孔的同学三言两语而过。
只有文征明不是路过。他端杯水坐她身旁,轻言细语、温温道来。
她眼眉间、心口上都流淌着一股暖流。
她是太容易——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