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哥哥来了!快请进来歇歇——”
柴少康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见过了司空毓儿的“不安分”之举,他便知道。在这自在城中,有胆量敢在司空毓儿身上下心思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嫂嫂果然是很美。就连我见了她,都心生怜意。”千雨霏道。
“哥哥就那么想知道我跟嫂嫂说了些什么?这可都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情。”说着,千雨霏竟笑了起来。
“哦,对了,哥哥!妹妹忽然想起来,嫂嫂眉宇之间,和那沙华寺塔顶画像中的一个女子,有几分相似!”
柴少康似有所触动,一时定在原地。
“哥哥莫急,且听妹妹说与你听!要知道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妹妹更懂得哥哥心思的人了。”
千雨霏笑着,继续娓娓道来:“妹妹猜度了几日,那沙华寺的画像所画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该是哥哥的母亲吧。只是这另一个,妹妹就猜不出了。”
柴少康看着千雨霏,虽然隔着面具,可是千雨霏可以感觉得到,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柴少康右掌一翻,千雨霏身旁的案几应声而碎,茶盏碎了一地,参茶溅湿了衣摆。
“哟,哥哥这就恼了!”千雨霏笑着,坐在太师椅上,安然不动。
“既然哥哥这么想知道,妹妹就告诉哥哥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告诉她,我和卓南风是何等的恩爱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如此牵动他的心!千雨霏手中的绢子死死地绞在一起。
千雨霏看着面具下的柴少康,面上的悲绝一瞬即逝,起身径直走近他面前,继而笑道:
“还有,我已经告诉她,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么多年,不是说过,不要问得太多么。知道的太多,你的命,就不会长了。不要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抛下这句话,柴少康径直转身,扬长而去。
“你心痛了!?哈哈哈!”千雨霏对着柴少康的背影放声大笑起来。
“我就是要你心痛!因为她根本不爱你一分一毫!她爱的人,只有一个卓南风,只有卓南风!我要利用她,一点一点地折磨你,就像你当初,折磨我一样!”千雨霏纵声大笑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划过眼角……
可是那个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大步离去。
众医士为司空毓儿接上了断足,又精心配制汤药。为了活命,众人皆使出浑身解数,用上最珍贵的药材,唯恐延误一时半刻。大家只说那城主盛威难测,昨日尚不肯为夫人医治脚伤,今日便变了吩咐。也有人素知柴少康一贯如此,便更觉城主对这位夫人的非同一般。一时所有的婢女侍从都尽心侍奉,不敢懈怠。
索性接骨及时,筋脉并未受损。众医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三日之后她是否能够下床仍是未知之数。
司空毓儿则木然地躺在床上,任由医士摆布,心中却满是对月姬的忧虑。
自在城消息封锁严密,自己深受重伤,双足弗断,动弹不得,只怕——只怕此时南风还不知道月姬已经遇困。
虽然不知道月姬在那沙华寺中如何遇困,但是司空毓儿心知,只怕柴少康所说的都是真的。如今她身陷囹圄,他根本不必拿月姬的事来恫吓自己。她必须要想办法弄清楚事实真相,救月姬出去。
可是,以如今的自己能力,可能么?
南风……南风……
不再去想,也不愿去想从千雨霏那里听到的一切,她紧紧握住床榻上锦被的一角——
七日后。夜。
她已能扶着拐杖下地极慢的行走。
司空毓儿昏昏沉睡之际,忽然感觉有人轻轻地婆娑着自己的发际,忽然将自己一下子抱起。
她惊觉,微睁双眼,却是戴着蝶形鬼面的柴少康。
以静制动,任凭那人的一举一动,毓儿一言不发。
两人走在回廊下,司空毓儿顿觉寒气逼人。数日前降下的大雪依旧未化尽,处处带着清冷。
四处静寂无声,随风而起的,有那清脆的铃音,还有一个低低的歌声。
人生如梦,浮生匆匆……
缘深缘浅,谁知懵懂……
情灭情始,情痴情至……
花开花谢,何处寻觅……
春风十载,伶仃奈何……
是那名唤千雨霏的女子。司空毓儿听着那歌声,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哀愁来。
柴少康似乎很是享受那歌声,在银铃声的陪伴下,他走进了自己的寝殿逍遥殿。
将司空毓儿放在早已备好的桌旁软椅上,柴少康笑道:“来,本座今日心情不错,与我一起共饮几杯!”说罢,拿起墨玉酒杯,便一饮而尽。
司空毓儿看着柴少康,却迟迟不动杯盏。
柴少康见了,面上一沉。
司空毓儿站起身,一瘸一拐,勉强走了几步,现时脚伤已好了些。来到窗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幢黑色建筑的巨大阴影,赫然是那座沙华寺。
“想不到城主还有心情与我共饮!可是,只怕此时此刻,寒星没有那个兴致!”司空毓儿冷冷地道。
柴少康一怔,随即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放下杯盏,走到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