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笙方才已经看过关于他家中惨变的资料,完全能够预料到他想要杀的对象是谁,但是这个社会罢,不是那么天真的,这个事情罢,没银子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撇开他的手,微微笑道,“当然可以。这样罢,你不如先说下人名,我给你估个价,咱们再洽谈一番,这样你也好估摸估摸自己还要在秦淮楼里待几年。”
秦衣一开始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自己在秦淮楼里做小倌儿,后来仔细一想天枢阁的名声,也就不惊讶了。只是眸中燃起的火苗苗瞬间熄灭,但他仍有一丝不死心,局促地抓紧衣角,乖巧地埋头轻声道,“霍奕,吏部尚书霍奕。”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样位高权重,想来,应该很贵罢?”
“那要看什么人给这个钱了,对你来说的话,反正是不便宜。”锦笙如实道,“这样罢,你先跟我讲一讲你在秦淮楼里一个月能拿多少月钱,我直接给你估一下要多久你才能攒够这笔钱。”
见锦笙如此热心,秦衣也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回答道,“我一个月的月银是三两。”
这样罢,你今天先回去,等下辈子再来罢。锦笙确定,他在“月银是”和“三两”之间顿了一下,不是十三两,而是三两。
“……”锦笙匪夷所思,她很想告诉他混到尚书这个位置的人身价动辄上万两,但考虑到要打击人一定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讲究一个慢慢地把路都给他堵死,制造一种四面无路的绝境方可,于是锦笙在心中把这个数字压了压,只狐疑地蹙起眉头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秦淮楼又不是什么小馆小楼,那可是咱们天子脚下最大的风月场所,你一个月才这么点儿缠头?”
恕她直言,她小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秦衣多。看来自己委实误会义父了,还当义父抠门儿一个月才给她十两银子,别的小朋友都能愉快地玩耍,而她却只能守着那十两银子紧巴巴地过。
现在的妓/院都怎么了?已经不注重长期发展了吗?长成秦衣这个模样的一个月都才三两银子,那么头牌该是何等的绝色?非得要长成尊贵的太子爷那个样子的才有活路吗?看来自己幼时想着以后没出息的话就靠脸吃饭投靠老/鸨的想法破碎。
秦衣也有些为这个数字感到不好意思,但是他看着锦笙的神情却坦坦荡荡的,“不是因为楼里穷,其实那些陪客的倌儿一天从客人那里拿到手的就是上百两,红牌更是动不动就上千两,虽然这些钱都入了织娘的腰包,但是他们作为红牌,一个月下来分红还是很多的,大概也有上百两的银子。我……我虽出身商户,低贱得很,但也是读过诗书的人,不愿意接客,所以就端端茶倒倒水。嗯,就是这样了。”
织娘,说的就是秦淮楼的妈妈。
锦笙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不愿意接客。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秦淮楼有个教养新人的措施自己略有耳闻,那就是但凡不愿意接客的小倌儿,都会送去端茶递水做一些杂活,比楼里那些正经买来的下人月钱还要低,做的事却比他们还要多还要累,久而久之,他们会产生心理不平衡,自己乖乖地顺了毛愿意接客。
“那么,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的妹妹楚秀在春风阁内也是如你一般吗?她一个月的收入如何?”锦笙给他倒了一杯茶,耐心地解释道,“我并非轻看了你们,只是倘若你的月钱一直都是三两,是远远不够出这个酬金的,而你妹妹要是和你一样,那自然加起来也不会差多少。”
秦衣点点头,“我明白,锦阁主看上去就与人和善,必定不会轻看我。我妹妹在春风阁以卖艺为生,虽然也不接客,可是比我要好一些,因为她人生得好看,所以客人们都喜欢听她弹琴,看着也赏心悦目一些。据我所知,她一个月的月钱是二十两。”
“二十两?”锦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道,“秦衣,你们可有积蓄?这么少的月钱,就是再待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够。你要知道,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是个二品官,杀他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且不说万一被刑部追查到的话我们要花多少银子、动用多少势力掩盖过去,就说我们杀他这一环节,一个尚书大人,身边肯定有不少贴身护卫,万一动手的时候伤着我们的人,诊金也是钱啊。我经营的虽然是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但也得算成本罢。”
锦笙志在灭了他最后的希望又不让他产生愤恨的情绪,因此说得很是苦口婆心,步步为他着想,利害都分析给他看,果然,秦衣眼中的火苗苗连根丝儿都没了。
“那么,多谢锦阁主了,是秦衣一时只顾着为家人报仇,异想天开,竟劳烦锦阁主和我说了这么多交心的话,本来是想报答阁主那晚的救命之恩的,如今却又麻烦了锦阁主。真是对不住。”秦衣很有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勉强抿出一个笑来,“对了,锦阁主若是不嫌弃那等腌臜之地,烦心的时候可以到秦淮楼里来找我,我别的不会,倒是会弹一些小调小曲,还能给你解解闷。”
锦笙嘴角微微上挑,也冲他礼貌一笑道,“我并不嫌弃,若是得空,我会去找你的。”
两人至此算是约定好了,锦笙派了人送他出天枢阁,自己则是上楼回到房间,接着研究该从何处下手去找这位太子爷的小未婚妻。
正想着,云书见房门没关,便直接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倒是有几分义父的风采,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