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去哪儿?
小猴儿压根没问,对她来说,现在就算是下黄泉,只要是跟他一起,怎么着都成。乐-文-
延珏抱着她,并没走向门口,而是朝草庐的角落里走去,走到一口黑黑的大水缸面前,把小猴儿放了下来。
“下面有地道?”
小猴儿拿着手绢儿,楞眼看着延珏推开那口缸,不出她所料,果不其然,那相当不起眼的水缸挪开来后,地上生生变出来一个一人宽的窟窿。
“烈货,脑子越发灵光了。”延珏歪嘴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不掩激赏。
小猴儿白眼斜他:“废话,难不成一大早上不睡觉,你睿亲王带我来钻缸玩儿?”
“……”
延珏轻笑,果然,让人没法儿接话,这是这猴儿的本事。
延珏一个纵身利落的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声音从并不深的地下传过来。
“跳吧,爷儿接着你。”
小猴儿问也没问,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地道入口不算深,小猴儿给延珏结实的双臂接了个正着。
黑,真黑啊。
咔咔——
几下火镰砸火石的动静儿后,地道里终于有了光。
微光打在延珏棱角分明的脸上,只剩下了高挺的鼻子和那两条狭长的凤眼。
噗嗤——
小猴儿没忍住笑了出声儿。
“笑什么?”
“我发现我好像第一次跟你钻地道啊。”
小猴儿翻着眼珠子想着,算起来这地道她还真没少爬,可跟延珏一起,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新鲜?”
“当然新鲜。”小猴儿实在的点头,黑暗中就算看不见,也精准的一把拽住延珏的手,而后咧嘴哧哧笑道:“我想象不出你像小狗儿一样的爬是嘛德性。”
“那你继续想吧。”延珏轻嗤一声,长臂一伸,火把往前方一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人多宽,两人多高的‘康庄大道’,不只如此,甚至道路的两旁墙壁上,都楔着木头,难怪她从一下来就没有感受到那种地道里常见的阴冷之气。
小猴儿呆呆的眨了眨眼,不一会脑袋瓜被延珏的手指敲醒。
“走了,小狗儿。”延珏拉起她的手,嘴角噙着笑。
傻货,也不想想,他延珏一个自小混工部的人,怎么可能弄那么寒酸的工事。
于是乎,在延珏的带领下,小猴儿生平第一次大摇大摆的走了一次地道。
虽说宽敞,可走起来还真不近,二人足足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尽头。
顺着攀洞的石阶上去,推开一层木板,二人终于又来到地面。
小猴儿拍拍身上的灰尘,四下望去,牛棚、土房、砂石围墙。
尽管天色未朦,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宅。
“这是——”哪儿字还没问出口,忽听一嗓子再不远处的角落里嗷唠响起,冷不防吓的小猴儿是一阵激灵跳脚,若不是延珏的两只大手跟后头撑着她,八成屁股得砸地上。
待她站稳一看,却见乌漆抹黑的角落里,居然跪着两个人。
眯缝着眼,再定睛一瞧——
男的扣小帽,女的缠头巾,并排跪在地上,双手掩耳,口中念念有词。
兹听那悠扬的似曲似诗的经文自二人口中漫了开来。
这下小猴儿是真诧异了。
自小生在归化这东西贸易之地,她当然见过回教做礼拜大抵是怎么一番景象,只是……
此时正直回乱之际,她石猴子更是平乱之人,他延珏一大早上带她来这儿……
小猴儿眨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眼神楞眼瞧着背手而立,一派了然的延珏。
延珏牵过她的手,朝她点点头。
小猴儿明白了,却更诧异了。
明白的是他让她等这二位晨礼结束了再说,诧异的是……喂,他可是堂堂大清朝睿亲王啊!
别说那二位穿着打扮,一瞧就是再普通不过老百姓,就说是朝廷命官,也没有先拜教后拜王的道理啊。
当然,姑且不论国大还是教大这番争议,兹说在堂堂大清这王化之地,如此先礼教后拜王,绝对足够扣上大逆不道这顶帽子。
而延珏却……不只不恼,还……
一路被延珏牵到院中长条木凳上坐下,小猴儿始终保持瞠目结舌的表情。
延珏手做钳子,直接掐扁了她的嘴。
他歪嘴笑着逗她:“西北风好喝么?”
小猴儿被他掐住嘴,也说不出话,只能用圆咕隆咚的眼珠儿瞄瞄那头儿,再扫扫这头儿,那里头装着一排排的问句——
这是哪儿?
那俩人谁?
他带她来做嘛?
“再等等。”延珏竖起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后,放开了手,解放了小猴儿的嘴。
而后兹笔挺的坐在木凳上,安静的望着不远处,两个虔诚唱经的人。
却听那音调悠扬,曲调绵长,充满异域腔调的经词漫开在天且未朦的暗黑中,莫名的让小猴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实在的,自小生在归化,各种庙啊,寺啊,她都没少转悠,甚至连她额娘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自她出生以来,便经常带她去礼佛,她是跪也跪过,拜也拜过,可尽管如此,她却还是那个什么神佛通通信不着的野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