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儿明白,她不愿意看见她,多了留恋走的就没那么痛快了。
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何必惹的不痛快呢?
……
晚上的时候,酗儿破天荒的吃了半只烧鸡,撑的差点没吐出来之后,跟房里照了照镜子,又让人炖了一盅燕窝。
热滚滚的燕窝,她牛饮水似的,仰头咕噜咕噜都给灌了。
睡下之前,有人敲房门,不无意外,真是白玉霜。
都说这啥人啥命,傻人傻福,不用瞅别人,瞧白玉霜就成,按说她这一年也没着消停,她自个儿掉了个孩子不说,家中又是这般乱,可她该哭的时候比谁动静都大,可睡着了之后,那鼾声也比谁都沉。
就说她那小脸,天大的事儿,都是红扑扑的,脸蛋子都是肉,包子似的,写满了福气。
这会儿她抱着两个方枕,戳她跟前儿,瞪俩圆眼珠子,有点落寞的嘟囔:“主子,我知道明儿我要去,你肯定不让,就算让了,哥哥也不欢喜,明儿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扫他的兴。”
猴子接过那俩枕头一瞧,兹看上头那花红柳绿的鸭子不是鸭子,鸡不是鸡的绣样儿,就没忍住笑。
“比我缝的还丑,你也好意思送。”
白玉霜摸摸后脑笑笑,“不然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哥哥是贝勒,又那么多皇亲国戚,什么也不缺,我就想着送对鸳鸯枕头也好,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原本我想让乌布里送来着,可我怕哥哥万一知道了恼她,要是主子送……”
“反正都招人膈应了,不怕更膈应是吧?”姓艾新觉罗的一大半都恨她石猴子,这是常识。
白玉霜脸一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着,主子脑袋好使,人又精,再难的事儿都有办法。”
“这马屁拍的这个响。”猴子拍拍那俩豆腐块子似的方枕,应了下来,“成,你别惦记了,我说帮你送,就肯定能送上,你兹管好吃好睡,喂的饱饱的,给咱们石家再揣上一个。”
白玉霜甩着轻快的步子笨笨哒哒的走的时候,猴子翻一白眼儿,俩手撑头的躺在那‘鸳鸯’枕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乌林珠,一会儿是舒舒,又过一会儿,连额娘都飞出来搅和搅和。
不知道见了多少个人之后,才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站在湍急的河道边上,一艘木舟飞快而过,那颀长之人背着手直挺挺的站在其上,任她怎么喊也不回头,她气的够呛,使了浑身解数追跑而去,可腿儿都跑断了,也追不上。
直到梦醒了,她满头大汗,那人也始终没有回头。
猴子抹了把汗,咳嗽了半晌,闭上眼睛又进入旧梦,二话不说拔起腿,沿着河岸狂奔,接着追。
不回头她也追。
这是她的梦,谁也管不着。
就追。
……
说福祈和乌布里没有血缘,神都不信。
如果真有轮回,那上辈子这俩人可能都死于大手大脚,所以这辈子投了胎才能算计成这样。
乌布里说:“趁着家里叔叔们都在家,年前结婚,没几天就能收不少压岁钱,一收两份儿,走的近的远的,谁也不好轻了礼。”
福祈说:“对,四叔七叔都在北京,上门送礼的也多一点。”
是以,这俩铁皮公鸡一合计,腊月二十八,福祈的新媳妇儿进门。
原说舒玉才死不久,该避忌避忌,可因为娶的是妾,走的是侧门,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福祈这新媳妇儿是乌布里给寻的,说来也不是外人,正是瑞丰宝号帐房家的女儿,人生的虽一般,却是精明的紧,乌布里这媒婆给福祈说的时候,兹一说,那姑娘不用算盘就能轻松算一本厚厚的帐,不差毫厘,福祈立马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到底是府上弟妹年纪都大了,他又常年在内务府当差不能回家,家里总要个女人,不能就这么乱了套。
福祈本也不想糟践人家姑娘做妾,可说到底福祈也是个贝勒,一个汉人入门总还是有些说法的。
不过无所谓,就算是侧室,知道自家闺女能嫁给当朝贝勒,那老帐房也是着实抹了一把滚烫的热泪,连着给祖宗上了好几日的高香。
腊月二十八一早,贝勒府热闹极了。
拒是纳妾,排场并不大,可迎来送往之人,却是各个金贵,府门前的车马,一路甩到整条街外。
明白的人都揣着明白,这样的面子,不是卖给福祈一个小小的贝勒,而是卖给那些待他如子的亲叔叔们。
尤其是七爷和四爷,一听今儿这大喜是这二位操持,那是各顶各个赶早不赶晚的往门槛上踩。
可不,寻常别说那位铁面阎王鲜少在京,就算在京也是拒礼于门外,就算有心孝敬示好,又哪里来的机会?
炮仗声震的过往迎人一个个的捂着耳朵,收礼做帐的人从天一明就没抬过头,龙飞凤舞的记着礼单,记得手都发酸。
“这玩意儿沉,我把礼送过去就成。”小狼左拿右抱的,那俩大枕头夹的咯吱
头夹的咯吱窝倍儿满,酗儿边捂着耳朵防着炮声,边大喊,“你跟外头先等着,待会儿走时候咱们再给。”
“啥?听不清!”炮声又起,小狼瞪大了眼珠子,只能辨着猴子的口型,来回看了好几遍,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才看见‘等着’二字。
直到猴子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