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敖鞠身颔首,并未言语。
婉莹瞥了眼窗外,见并无听墙根儿之人,她正色道:“你过来,本宫与你细说。”
阿灵敖上前,婉莹低声与他说了那延玮之事的前后始末,却未曾提及任何与老六有关的事,听罢阿灵敖怒道:“你糊涂!怎不与我相商?!若是铸成大错,届时咱们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婉莹心中冷笑,却听阿灵敖又小声道:“你该清楚,六爷的性子根本做不得储君!如此简直是——”
“痴心妄想?”婉莹帮他补上了他道不出的一个词。
她在他心中便是这样?
婉莹已经不想与他再辩究竟是她被染黑了心,还是他被复杂蒙了眼,她晓得,这些通通没用,既无情意,何必又那么矫情,道不如简单一点。
婉莹并未解释,也无视他的愤慨,她只漠然的道:“到了如今,再说什么也都迟了,不管如何,如今皇上病中,必是不想家中生乱子,如今既然让你来监我,也就是说皇上卖这个面子给我们家,想必再回京之前,他不会动我。”
阿灵敖抿着唇,点点头,认同婉莹所分析,半晌他又问婉莹:“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婉莹默了许久,倾着身子拉起他的手,在其手掌上写了两个字,随着最后一横写完,阿灵敖的表情已经是凝重的不能再凝重了。
“胡闹!你跟天借了胆子不成!”阿灵敖缩回手攥紧了拳头,将那烫手的字圈在其中,他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婉莹。
而婉莹却是全无任何慌乱,只冷静的道:“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唯今九死,只有这一处生门。”
阿灵敖蹙眉看她。
婉莹一语双关,是告知,也是威胁的道:“皇上已经知道了老六不是他的儿子。”
阿灵敖宛若雷击,神色远不止于难看。
婉莹又道:“我并没有野心让老六坐那烫人的位子,可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老六。”
……
与月下江声只隔一湖的临岛,正是烟雨楼。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乱做一团,一个个的急的跳脚,却拿那小娃没辙。
“贝勒爷,有话好好说,您可别砸了,这都是上好的玩意儿啊!”
“我不管!我要见婉奶奶!我要见六叔!”小小的淳伽红着一双才哭过的眼睛,他不明白,下午他还跟六叔在一块儿逗那猴子,来了一伙人,说是皇爷爷传他,六叔便跟他们走了,可这眼瞧着都走了四个时辰了,若是平日,便是他不回来,婉奶奶也要寻他一块儿用晚膳了,可今儿却是丁点儿动静儿都没有,那些婆子哄他说“皇上留娘娘和六爷儿想必是有事。”
有事?
什么事他听不得?自惺爷爷跟婉奶奶说什么也不曾避讳过他啊!
淳伽毕竟是孝儿,离不得人,他耐不住便要去皇爷爷处寻人,可才一出烟雨楼,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几个从不曾见过的侍卫,他们居然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不让他出这园子!
恁是淳伽年纪小,也说到底是皇家长大的,许多事儿他虽不清楚,也是有直觉的。
终于砸累了,他跑到六叔的老师,一直住在这烟雨楼的千卷房里,一把甩开他手中的书卷,直直问他:“先生,你说是不是大伯在皇爷爷面前说婉奶奶和六叔的坏话了!”
恐他童言无忌,胡说乱说,千卷没多话,只道:“无凭无据的话,贝勒爷不得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大伯跟我阿玛过不去也不是一两天了,婉奶奶向着我阿玛,肯定招他厌!现在皇爷爷病了,几位叔叔都不在,谁知道他乱嚼了什么舌根子!”淳伽童言童语,然这话里的厉害关系,却实有几分含义。
其实适才陆千卷也正在想着这事儿,如今忽然生了这么怪的变动,他哪里还有心读书?
虽然外头没有丁点儿风声,但如今小贝勒莫名其妙的给禁足在此,足可以说明皇贵妃娘娘和六爷儿果真出事儿了,而偏偏就在这大爷被放出来的当下,怎能不惹人怀疑?
千卷想:莫不是大爷趁着皇上的病有所动作?
若真是这般,二爷远在京中岂不是陷入了被动?
千卷在心中好一番衡量,如今的他身份其实异常敏感,自果齐司浑死后,许多人不明白皇上对他的态度,许多人对他也是避至不及,他想过投到如今势力最大的二爷门下,然却苦无机缘。
而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何不向二爷投诚?
“贝勒爷别急,下官来想想办法。”
千卷一番好言好语安抚了小淳伽后,便命人弄来明矾,他将其混在水里,笔蘸做墨,而后摊开纸来,挥挥洒洒在其上书了一封信。
但见那原本蓝色的字体,随着风干一处,便消失不见,待半晌,整张纸除却剩下被水浸的褶皱外,什么都瞧不见,淳伽惊诧的看着,直道奇哉。
过后千卷又嘱咐淳伽在那张纸上,用墨书写了一封家书,内容大抵如平日所传的童言童语,并无任何风吹草动。
陆千卷想着,若是大爷当真有动作,必会想办法拦下所有通往京中的信,是以他才用这双关的办法,以确保这‘无碍’的信能传到二爷手里。
若是大爷并无动作,他也没有损失,反正只要这信到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