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拭泪笑笑:“小爷儿,你别跟**心了,我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再说了,我不是说了,我这辈子可是要留着伺候四断的,别人再好,也都得靠边儿站。”这话不假,在谷子心里,恁是谁人大过天,也大不过小爷儿。
小猴儿翻她一眼,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便也不再吱声,只由着自个儿摊在塌上喘气儿,每喘上一口,都虚的她恨不得拿刀把气管儿划开,猛灌进一股风去,好好痛快痛快。
对小猴儿来说,这半死不活的日子可真他妈难熬。
人家说:能人全都死在能耐上。
这话说的有理,咱小猴儿的能耐在心狠手辣,不知道疼,可她毁也毁在这能耐上。
大夫摇头说了:“这身子伤的太重,折腾的也太狠了,怕是已经损了经脉,而且她受的寒凉过多,似是伤了肺,这肺病很难去根儿,就算进补的精细,也是会年年反复折腾人的。”
小猴儿至今记得,延珏那恨不得双眼射钉子戳死她那模样。
嘿,好像她想似的,谁好好的乐意病病歪歪的活着?
从前肉做的胳膊腿儿一下都换成棉花的了,她也很丧气好吧?
好在延珏倍儿忙,除了晚上鲜少见他人影儿,不然小猴儿早晚得给他的钉眼儿戳死。
她想:那厮气的八成不轻。
她虽日日病歪歪的最多在院子里转转,可他在外头都干了什么,精卫和阿克敦也没少跟她学。
据说:在他以他六哥之名,在城中与百姓振粮十日,巧合的很,不过第三天,那三年干旱的西安城,竟连着降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百姓们都说,那六皇子简直是显灵的活菩萨啊!
又据说:清剿城中白莲教民之时,他一意孤行的拒绝了所有参赞的‘大乱之后,安抚为主’的提议,他命人将那无生老母的泥像竖在集市,并让官差押着逐一押着那教民过去,若肯啐痰秽骂,便放行,若不肯,便就地斩杀。据说,只区区两日,便斩了人头过百,且那散乱在血泊的头颅,都不许人收拾,有些睁着眼儿在那瞪着,煞是恐怖,直叫后来人不少都吓的哆嗦的尿了裤子。
此一举,他延珏非但成了这白莲教头一号仇人,而且还取代了狼岗的那些饿狼,成了那西安方圆之地,大人吓唬孩子的利器。
再不听话!睿亲王就来了!
……
延琮就住在小猴儿的隔壁,外头的事儿,他掺合不明白,也压根儿不掺合。
白日里他大多都跟小猴儿在一块儿,很多时候,小猴儿都觉得,除了他干净不少,嗖味儿不再,他生活的跟在山洞那会儿差不多,谁也不搭理,全院子,除了她跟延珏,唯一能让他留点儿心思的,可能就是那成日窜来窜去的僧格带蛆。
说起僧格带蛆那猴儿,估摸八成上辈子得罪延珏了,不过月余未见,他那脑袋上的毛已经被烧成一寸黑了,从前它见延珏不过是吓的不敢上前儿,而现在,但凡延珏出现的方圆之内,那僧格带蛆简直像长了翅膀,恁是小猴儿的口哨吹烂了,都不敢往前凑上一凑。
而闷驴蛋的到来,显然让它聊已慰藉,许是那股子多年的山野味儿,那僧格带蛆一经跟延琮混了几日后,竟然当即倒戈变节,再也不管小猴儿咋个吹哨了,反正成日跟着延琮,混的那叫一个哥俩好。
小猴儿倒也不上心,只觉得,有个猴儿也成,不然咋瞅闷驴蛋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儿。
虽然跟从前一样不爱吱声,可小猴儿不傻、不瞎、不痴呆,她瞧得出来,他心里有事儿,他并不开心。
谷子问过她:我怎么瞧着这六爷像是压根儿就不想回来呢?
猴子说:想不想回来他也得回来,我还能眼瞅着他回那山里吃死人过活去?他多有境界我不管,反正我不可能瞅着他遭那份儿罪,至少当一天王爷能喝一天粥。
小猴儿就是觉得自己欠延琮的,是以就算她病病歪歪,笨手笨脚的,每日也要抽出会儿功夫来,给延琮蓖头发。
恁是他真的洗的挺干净,可那毕竟埋汰了十余年,恁是里外全都洗的没泥儿,可头发上,还是有不少虱子。
延琮背对着小猴儿坐在凳子上,她拿着篦子给他一下下的蓖虱子,接连咕唧咕唧的动静儿,惹的一旁的僧格带蛆拿着苹果,边吃边好奇的瞧着。
“我说你干脆剃了秃子吧,介也太他妈多了。”小猴儿不耐烦的嘟囔着。
延琮不说话,只闷闷的笑着。
“咋?怕没辫子断了祖宗根儿?切,哪有那么多事儿,叩一帽子,再来一绺假的,谁还敢掀你帽子去?”小猴儿习惯了,也懒得骂他,只由着自个儿自言自语。
“我说你还真别不信,我告诉你个秘密哈,你弟那辫子到现在底下那截儿都是假的……想知道真的哪儿去了?哈哈哈,谁让他惹我,让小爷儿一把火给烧成披肩发了。”
延琮还是不说话,还是闷闷的笑着。
噗此——
一个虱子挤爆了,溅了小猴儿手指头丁点儿汤汁儿,她邋遢的反手蹭在延琮肩头,然后嘟囔:“真不知道那事儿逼咋给你洗的,说实在的,我真服他。”
“他也是强咬牙洗的。”老六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惹的小猴儿、谷子,精卫仨人谁也没忍住,噗的笑喷了。
当晚,延珏回来的时候,小猴儿扯着他给他讲白日里他六哥憋憋出出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