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骑射结束,人陆陆续续散场,元季能特意等在林外,约谢语中一道回去。
“语中。”
“季能。”
元季能往他身后看,还有一辆红色挂笼马车,“这是?”
“陈乐山的胞妹,我送她回去。”
元季能不由多看两眼,拍着扇子笑了,“语中,真没想到你。”
“什么没想到,”谢语中见他笑的别有意味,招呼他,“一会儿去你府上。”
“好。”
谢语中又一把拉住他,“别想有的没的,这姑娘,我只是稍送一趟。”
送到城东,也不叫稍送了。
谢语中确实规规矩矩送沉芫回城东了,到了府门,沉芫下了马车,过来与谢语中道谢,“多谢公子。”
谢语中摆手,“甭谢,我可与你说好了,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
“啊?”
沉芫有点懵,这人的模样,也不像是嘲讽她的。
沉芫知礼,虽不知他这样说话的原因,但还是行礼,道,“小女知晓,不敢攀扯大人。”
规矩模样,说话慢悠悠的,谢语中低头看着,有些稀奇,“你与陈乐山,当真一母同胞?”
“确是。”
单从眉眼上看,也不像,他稀罕笑了一声,“你们姐妹俩,可真没一点像的。”
谢语中上马走了,沉芫行礼,“送大人。”
平原林屋。
乐山半辈子,鞍马劳顿,没被别人怎么温柔待过。
打心眼里爱着的忠宁侯,也一心想要她死。
可这时,他就坐在她身边,拿出巾帕为她试脸,乐山的心,早已软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按倒沈璞在身下,低头看着他受惊慌的脸蛋,他无论怎样,都曾是她魂牵梦绕的心上人,“临仙君,你今日,真俊郎。”
这张脸,这个人,该怎么让她去把持。
芳心一误,覆水难收。
“乐山。”又被压倒,沈璞也不挣扎,都习以为常了,眼看她动情到了深处,颇有分无奈。
他伸手来,摸到她额头留下的一缕碎发,轻悠悠的,适才脸上水迹没擦干,沿着她的下巴,滴答,滴到了他的脸上。
他爱洁,但此时对这个也顾不上了,如抚珍宝,抚着他的额头。
乐山被这个亲昵动作,撩得晃了神,一时,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不行,“这个事,做不得。”
“怎么做不得,”她上来捉住他的手,就要压下,偏做得,再亲密的事,从前也做过,“临仙君——”
左手被她按着,右手还空着,他伸出食指来,堵在她软乎乎的嘴唇上。
缓缓摇头。
乐山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层雾气,瞬间朦胧了她的双眸。
还委屈了。
他心里叹口气,“君子有礼,而有为,而有不为,此时情景,这样做,不合时宜。”
“我不在乎。”
这些虚名,她从不在乎。
“乐山,”耐着性子与她道,“你未嫁,我未娶,无有婚期,信礼之前,怎么能做这些事。”他虽有弱冠之龄,但现下情境,也不宜成家,“听话,你如今还小,况我大业未成,等过几年,手里的事结束,名正言顺了,”说到这里,他竟不好意思起来,罢了,“这些事,怎样都由你。”
他将脸撇过去,一半是羞的。
转过去,默默红着耳朵,现在到了境界,被她传染的,这个话,都能拿到明面上来讲了。
只是刚转过去,她一只手,又将他的脸扳了回来,丝毫不控制力度,完全由着她的手劲。
“沈璞,”喊他的名字,她竟觉得一万个不真实,说话的声音,颤抖地没型,“你再说一遍。”
这是,又怎么了?
好好的,他抬头看她,方才还情深的双眼,含着水雾,不是她惯做出的模样,却当真带着哭意,一弯深谭,望着她,深邃不已。
他从未想过,像她这般的女子,马上骑射,手持剑刃,怎么会因为他一句话,眼含泪意,就在他面前,脉脉不得语。
“乐山,”该是被这人吃死了,见不得她落泪,两只手都空了出来,欲为她擦拭,“我自娶你——”
哐当。
摇椅因着椅上人大幅度动作的起伏,前后又摇了一回。
乐山压下身子,这一回,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旁人说我寒门出身,遂以一辈子克己复礼,守礼守惯了,没有哪一回,事事皆由礼记制度,对他,才万般求而不得。
这一世,上天赐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要活得恣意,声名都是身外物,不为家世,不求活的尊崇,不思虑京城之外战争的纷乱,她的心里,只有他。
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她不会知道她有多珍重他,轻轻盖在他的唇上,温暖着的,是她这一颗俗世不该悸动的心。
前世。
边关加急,探子又来报,她试图想与他协商。
正因为紧急,她才跨过了他为她设的院门线,进了他住的厢房。
“姨娘。”丫头惊讶,没想到她会进来。
“侯爷呢。”
“屋,屋里头。”
乐山拨着帘子进了,初进门,好大的酒气。
侯爷并不嗜酒,今日怎么了。
屋里伺候他的丫头看见她来,唬得没了主意。
她摆手,“下去吧。”
沈璞喝醉了,靠在细软垫子上,撑着脑袋养神。
也只有他喝醉了,她才能与他这样心平气和坐到一处,她才能,安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