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九冥深吸一口气,重重合上《道释》,随手将它丢到脚下,随后思忖了半晌,又把它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塞进了怀里。
想起三日后森罗殿的考验,蒲九冥心里再次抖了两下,嘴里嘟嘟囔囔,老东西、老混蛋的骂个不停。
突然一声怒喝在身后炸响:“好一个小畜生!竟敢背后辱骂为师,你就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吗?”
蒲九冥咬牙嘿嘿一笑,老家伙竟然使出了回马枪,你当少爷怕你怎地,缓缓转过身来,却见四下里空无一人。哟,还学会了躲猫猫!
蒲九冥咧开大嘴:“师父快出来吧,徒儿看见你了。”
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蒲九冥挑了挑眉头,哂道:“这么大的人了,真是越活越回去。师父,师父你在吗?这里好黑,徒儿好怕啊!”
这时一片斑驳的阴影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蒲九冥遁声望去,定睛一瞧,一只巴掌大小,浑身乌漆麻黑,毛色油光水亮的小猴子正躲在一块膝盖高的石墩后鬼头鬼脑地向外张望,不带一点眼白的漆黑眼珠与蒲九冥目光相接,吱吱一声鸣叫,从蒲九冥的视野里倏然消失不见。
蒲九冥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再不复之前的嚣张乖戾,转身横跨两丈的距离,来到一处草丛前,只见一根长长的尾巴正在草丛外如水波一样悠悠地晃来晃去。
蒲九冥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拎出了那只顾头不顾腚的小猴子。
“呀!你又揪我尾巴,我和你拼了!”小猴子口吐人言,声音清脆犹如稚童,朝蒲九冥张牙舞爪地比划个不停,奈何四肢不着地,空有气势。
蒲九冥屈指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炭头,胆子越来越肥了,竟敢冒充师父捉弄少爷。”
小猴子停止了挣扎,垂头丧气地一动不动:“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你逮到?不过你不要得意,当年炭爷铮铮好汉,万军丛中摘人头颅犹如探囊取物……”
蒲九冥哈哈一笑,将它放到掌心:“你既然自认好汉就不要提当年勇。”
小猴子翻身连跳两个跟头,拟人化地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冥哥才是好汉。”一对漆黑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闪过一丝促狭:“不知好汉怎么应付三天后张道北的检查?”
这只小猴子娇小可爱,灵性十足。三年前,蒲九冥在后山无聊闲逛,与之偶遇,一人一猴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为蒲九冥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丝生趣。
蒲九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猴子的小肚子,没好气道:“少爷自有应付的法子,大不了被老家伙毒打一顿,最好把少爷打死,十八年后少爷又是一条好汉。”随手抓起小猴子,将它放到头顶,仿佛给自己戴了一顶质地上好的黑皮帽子。
“想死还不容易?炭爷给你指条明路。”小猴子吱吱一笑,尽是黑毛的猴脸上流露出一丝猥琐,扒着蒲九冥的耳朵嘀嘀咕咕道:“后山的濯污池里有两个女鬼正在洗澡,不如我们过去瞧一瞧,顺便打个炮……打个牙祭,嘎嘎,岂不美哉,妙哉!”
蒲九冥呆了呆,突然一巴掌将小猴子从头顶上扒拉下来,气急败坏道:“你……你……无耻!下流!我堂堂鬼幽谷道门弟子,岂能与你同流合污?岂能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小猴子人立而起,背着两只小爪子,仰首望天长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你真的不去?”
蒲九冥脸上的严肃一下子垮塌下来,忙不迭点头:“去!去!这等美事,怎能不去。身材怎么样?”
小猴子沉痛地长叹一声:“大,大得毫无天理;白,白得惨绝人寰。真个是又大又白,大到极致,白到炫目。”
蒲九冥吱溜一声,将嘴角流出来一尺多长的口水重新吸了回去,喃喃自语道:“这才是他奶奶的真正的鬼……魔鬼身材!”
一人一猴四目相对,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贱笑响彻夜空。
蒲九冥腾地跳起来:“还等什么?”胡乱的从怀里抓起一把轻身符,一股脑地贴到腿子上,往后山冲去:“快,快!老子急着投胎,一刻也等不了!”
小猴子三纵两跳追上蒲九冥,重新趴上他的脑门。
鬼幽谷出产的符咒果真是功效强大,虽是蒲九冥绘出的伪劣产品,但一张轻身符也可使人提升数倍的速度。蒲九冥每条腿子上贴了九张,奈何他十年来跟着张道北炼丹画符,未曾修炼一丝道法,怎能控制住这远远超出人体极限的速度。
只见他两手掐诀,脸上浮现出贱贱的笑容,默念一声疾,整个人化成一团狂风,无比悲壮地一头扎向一棵百年老树粗大的树干。
小猴子一瞬间眼睛瞪得溜圆,扯着蒲九冥的顶瓜皮吱吱怪叫,身体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半个猴屁股搭在了蒲九冥的脑门上,随后猛吸一口,浑身骨节啪啪生响,整个膨胀了四五圈,猴毛根根倒竖。
咚地一声闷响。
轻身符漫天飘散,仿若下了一场鸡毛雨。
蒲九冥扯着嗓子嗷嗷一声惨叫,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脑门上粘着几根淡金色的长毛,在月光下煞是醒目。
小猴子大字型贴在树干上,膨胀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顺着树皮一溜到底,然后翻身骑在一条树根上,哇哇一阵乱吐,吐完了隔夜食,接着吐胆汁,漆黑的眼珠子硬是泛起一层淡淡的惨绿。
直到吐无可吐,小猴子仰天急喘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扫见蒲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