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心底动容酸涩,将宋氏抱得更紧了些。
她想到了前世的一些旧事。
确实有许多孤独和遗憾,但也有很多她想要找回来的东西。
正因是走过了一回的路,两个人如今都很清楚没能走好的原因出在了哪儿,才叫她更有信心。
相较之下,走不好的风险可是要小的多。
况且,她当真是不容易再找到第二个同她年纪还算相当的夫君了……
真要和那些毛头小子们在一块儿,她怕是得处处看人家不顺眼,便是忍住了不像个老婆子似得每日出言教训,却也必然要翻白眼翻到怀疑人生——
张眉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母亲,日子是靠我自己过出来的,我自认不会看错人。且,我即便是心悦他,也只是觉得二人足够契合,足可携手相互扶持,共度余生。与他在一起,是锦上添花之事,而非是将全部的心神皆附在他身上——”
他于她而言,确是无法取代的。
但是,她自己也是无法被任何人取代的,包括他。
自爱自立,才能有爱人的能力。
若世事变幻无常,命运偏爱捉弄人,叫他当真改了心意与旧日模样——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寻常人,必然也会伤心难过失落。
但却绝不会将自己就此圈死在他身侧。
女孩子的声音里透出宋氏从未听到过的纯粹与独立。
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声音。
温柔又坚定。
宋氏有着久久的怔然。
她年轻时,一心想嫁给张峦,却从未有过这般想法——那时,父亲问她,若有朝一日张峦变心了,她该如何是好?
她骄傲又笃定地答父亲——绝不可能。
丈夫待她固然足够专情,可她这个“绝不可能”,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了她在对待苗氏之事时,那个失控的自己。
而女儿同她的回答截然不同。
女儿理智清醒,不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有着接受所有结果的准备与底气。
这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也从未听哪个女子这般讲过。
但不得不说,女儿的回答,似乎给了那个她认为无解的问题一个最好的答案。
“母亲,人活在世,应当没什么美好的事情是半分风险都不必去冒,便能平白得到的——但女儿觉得他当真值得。”女孩子又说道。
她不会说无论什么结局,她都不会后悔,必定要一条路走到黑——
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后悔便后悔,便是哪日不想走了,那就不走便是。
怎样活得舒服,她就要怎样活。
“你比母亲聪明。”宋氏反抱住女儿,含泪道:“可母亲到底是做母亲的,好歹比你多活了些岁月,免不了要自以为是地想将自认对稳妥的东西塞给你……你给母亲些时间,叫母亲好好想一想,同你父亲商量商量,好不好?”
张眉寿搂住宋氏的脖子。
“母亲,谢谢您。”
这一回,她的日子过得当真极圆满。
……
两日后,张老太太登了定国公府的门。
“张家二姑娘没跟着一道儿过来吗?”听得丫鬟的通禀,华嬷嬷问道。
“倒没有,今日张家老太太是一个人过来的。”
华嬷嬷点了点头,示意丫鬟先退下去。
自己则转身进了内间。
“老夫人,张家来人了。”华嬷嬷行礼罢,放低了声音道:“张家的老太太过来寻您说话,此时人正在花厅。”
定国公夫人怔了怔。
“那丫头可是没来?”
华嬷嬷应了声“是”。
张家二姑娘不见过来,反而来了平日里不爱串门儿的张家老太太……这是个什么意思,明眼人皆能看得出来了。
实则,她是绝没有想到这个结果的。
前日里张家一行,她带着老太太的嘱咐,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
定国公夫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罢了,想来确是没这个缘分。”
起初她不肯同意宁儿的请求,一心顾念着定国公府的荣辱兴衰。
可这两年下来,眼瞧着哪家的姑娘都入不了宁儿的眼,她也不敢强逼着——到底得是家和才能万事兴。
又因儿子的劝说,她想了许久,也算是想通了。
百年世家,倒不至于就毁在一桩亲事上。
原则得有,但也不可一味死板,不知变通。
因此,此番差了华嬷嬷去提及亲事,她抱着的本是十足的诚意——既要娶,必然就是正室,且娶回来之后,理应善待信任。
可谁知……
选择权实则并不在他们定国公府。
但这等事,本就勉强不来——且不得不说,因此一事,她心中固有遗憾,却是又不自觉高看了张家一眼。
这也恰恰说明,他们定国公府,也确实没有看错人家。
定国公夫人收起心中遗憾,带着华嬷嬷往花厅去了。
……
当晚,定国公世子让人将徐永宁喊了过来。
徐永宁一路来至外书房中,路上向小厮打听了一番,却什么风声都没能探出来。
徐二公子再三确认了自己近来并没有闯祸,可还是有些没底——毕竟他不确定父亲判断闯祸的标准,跟他是否一致。
“父亲。”
徐永宁来到书房内,朝着坐在书案后的定国公世子行礼。
“宁儿来了。”定国公世子放下手中羊毫,抬起头来,朝着儿子勉强笑了笑。
这不失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