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做才能叫他死得更快些——
怎么个死法儿不要紧,关键得快。
张眉寿简单质朴地想着。
“余下之事,母亲不必担忧,儿子自有分寸。”苍斌未有再多问,扶着浑身犹在颤抖的老太太,让她躺了下去。
该问的大致已经问过了,剩下的待母亲身体恢复些再谈也不迟。
这些年来,母亲为了这个家已经太累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就是。
这些年磨砺之下,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宁折不弯的毛头年轻人。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像母亲一样保护好苍家。
苍老太太躺了下去,却有些艰难地转过头,视线再次看向了张眉寿。
“张姑娘今日救下老身,老身不胜感激……只是,不知张姑娘可有法子也能治得好阿鹿的眼睛吗?”老人眼神感激,又满怀希冀地问。
苍斌也朝着张眉寿看了过去。
母亲这个问题,他本想私下单独问张姑娘的。
“阿鹿的情况,同您不一样,我还须再另想法子。”张眉寿看着老太太说道。
但既然知道真正的原因所在了,接下来的困难她便有信心去面对。
长久以来,她怕的都是那种未知的茫然。
苍老太太闻言心中固然失落,可更多的却是希望。
张家姑娘能轻而易举地治好她,那便说明是有本领在——
“张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苍某必定竭尽全力。”苍斌自床沿边站起了身,郑重地朝着张眉寿躬身抬手施了一礼:“医治阿鹿之事无论结果如何,张姑娘今日大恩,苍某此生不忘。”
张眉寿笑了笑。
苍伯父性子孤直且有些傲气,能这般说,显然是出于真心。
“伯父言重了。”
她未有多说什么,只向苍老太太问道:“当日在道观之内,致使阿鹿失明的经过,不知您可还记得吗?”
“那道士取了玉佩和胎发及生辰八字,一通作法之后,便收进匣子里,交给了身边的道童,说是让道童置于三清像前……”苍老太太回忆着说道:“后来我才知继晓就在三清殿内,然他是如何做的手脚,我一概不知。”
她起初觉得那是妖术。
后来叫人暗下多方打听了,才知十之八九是蛊术。
就如同民间常见的扎小人儿一样——只是民间所谓的扎小人,多半只为宣泄情绪罢了,极少会真的灵验。
若真的灵验,那便是有真本领在……而这本领,便是巫邪之术。
那个和尚,显然是精通此道。
多年来她暗中寻觅了不知多少自称懂蛊之人,却都对阿鹿所中之蛊束手无策。
“那之后可曾听继晓提过此事?”张眉寿又问。
“……我之前也曾求他出手替阿鹿解蛊,他只道——他如今亦没有办法解得此蛊,须得等到他寻得一人,方能让阿鹿重见光明。”
苍老太太说到后面,不禁满眼冷笑。
他下的蛊,却说自己如今也解不了,可见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
“寻得一人?”张眉寿正色问:“可知他要寻的是何人?”
苍老太太摇头:“这个倒不知。”
依她看,多半是故弄玄虚而已。
张眉寿却记了下来,转而又问了其它细节。
可苍老太太却多是答不上来。
张眉寿并不意外。
到底继晓行事谨慎,必然也不可能暴露什么真正有用的线索。
再有便是继晓和孙氏之间的关系与图谋。
这些,苍老太太也不知晓,甚至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送去的信,原来竟是给孙氏的。
张眉寿亦不觉得意外——本也是顺口一问而已。
该问的已经问完,张眉寿当即没有耽搁地告了辞。
她前脚刚离去,苍斌后脚也离开了露华堂。
苍斌紧走几步,便跟上了张眉寿。
“今日之事,多谢张姑娘。”
“苍伯父今日已道过太多次谢了,着实过分客气了些。”女孩子语气和善。
苍斌闻言顿了顿。
实则他还有别的话。
然而他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方才被儿子一通‘丑话说在前头’,眼下更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此时,却听张眉寿开口道:“苍伯父可是想问,我为何会得知这些内情?以及,今日我为何会与殿下一前一后过来?”
苍斌没料到身边的小姑娘竟这般主动直接,怔了片刻,才点头。
阿荔看在眼中,眼中隐隐有两分得色。
谁叫她家姑娘就是这般善解人意又贴心呢。
“自然是通过殿下知晓的。”张眉寿没有隐瞒,直言说道:“至于此中详细,待苍伯父与殿下详谈罢,应就都能明白了。”
苍斌听懂了。
身边的这个小姑娘……
和太子殿下是一条船上的。
太子知道的,她都知道。
相反,她知道的,及方才所说的,太子也都知道。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却也是最值得深思的。
“苍某还有最后一句话想问张姑娘,若有冒昧得罪之处,还望张姑娘勿要放在心上——苍某并无恶意。”
“苍伯父但问无妨。”
实则,苍伯父是不必说这些的,他的为人,她一直信得过。
“苍某想知道,张姑娘究竟为何要做这些?”
他以往确实是低估了这个小姑娘的。
可今日她显露出的‘这些’,显然也并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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