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向刘邦和吕后行了告退礼,拿了黑色的风衣出去了,身后跟着几个宦官一路护送至太子宫。
待刘盈走后,大殿里只剩帝后二人,殿里氤氲着沉闷闷的气氛。一些宫女宦官上前收拾残余碟碗樽筷,刘邦大手一挥,他们又下去了。刘邦来回踱了几步便落座于原先的位置,实在不知所措,便将酒壶里的半壶酒倒了一樽喝着,闷闷的吃着肉片儿,吕后则站在殿中央看着刘邦。刘邦和吕后二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二人在一起徒增无趣和别扭。
将肉片儿吃完了,酒也喝完了,直到刘邦将酒壶反扣过来倒也没有了,吕后才上前开口道,“酒肉已尽,臣妾取烧酒过来。”
“不,皇后……”刘邦将酒壶放在案上,胡茬的一抹油光光的嘴,还是无法说出口,便一手插到头发里挠了挠。吕后等在原地,看刘邦坐卧不安的样子,她既没开心也没得意。刘邦叫吕后过来坐下,眼睛瞧着几案上的剩菜残羹,一手抠着几案上一个凹进去的小洞做遮掩,话里有话吞吐道,“今天未央宫盛宴……”
“未央宫盛宴办得很成功,臣妾向陛下祝贺了。”吕后将他的话阻在口中。
刘邦不知该说什么。吕后道,“我跟了你十几年,开心的时候有很多,但任何一天也比不上今天这样高兴,我是为陛下高兴的,想着这就是乾坤已定吧,此后便会是太平盛世了。”
刘邦听了这话想也没想,心里感激无限。
“很晚了,陛下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吕后说。
“盈儿他……”刘邦话未成句。
“盈儿他很好,陛下不必惦念,臣妾会把他教导好。”吕后笑了起来,“回去吧,很晚了。”
“皇后不想让朕在这里就寝么?”刘邦有些意外,往常她都是千盼万盼,怎么如今倒是赶自己了。
吕后摇摇头,低头浅笑道,“一会儿嫣儿这个小捣蛋会来臣妾这里闹,她每晚都会玩得很深了才睡觉。”
听到这里刘邦也哈哈大笑了,想起他的那个亲亲外孙女可爱撒娇的样子就笑了,自己倒也有话要向戚姬交代,吕后这样给自己台阶下,刘邦倒也顺着就下去了,也没强作留下,便道,“好吧,朕就走,你也不要劳累了,歇息吧。”
吕后扶着他将他亲自送出宫门外,交代了他身边贴身的几个小宦官一定要照顾他,才回来。回来后却一言不发了,待在坐榻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处发愣,再也没有哄刘邦时的那种开心之样,就连假装一下都没有,满是失落惆怅,一会儿却又一副高傲盛气凌人之容。
一直待在后屋里的戴青见吕后送走刘邦后这才出来伺候着,轻步走到发愣的吕后身边,收拾着几案上的东西。
“为什么陛下想留下来,您却不留?”戴青小心而问。
吕后铁着脸道,“今天的事,他不需要向戚姬交代一下吗?”
刘邦回到鱼藻宫,戚夫人担心今天的事情,没心思睡下。如意倒是早早回来了,但对于母亲的问话,如意却是含糊不清,答非所问,很快就厌烦了母亲的问话。戚姬知从儿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于是她早早的哄睡了如意,便一个人在大殿里徘徊,也在等刘邦,她想到了这样做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想到根本就不应该叫刘邦如此做,没有想到全局,没有想到吕后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没想到如果不成功的话,吕后会不会更加怀恨,她手心里握的满是汗,焦急不安。一个人像幽灵一样的踱来踱去。
忽看见刘邦也闷着头走进来,连忙走上前去询问,“陛下,如何?”
“不要问了。”刘邦甩下一句话,走过戚姬身边,坐在一个榻子上,一手重重的甩在几案上,倒把戚姬吓了一跳。刘邦道,“朕不明白,这些大臣们是怎么了,统统给朕装糊涂。”
戚姬蹙着眉,笃定道,“只怕是皇后安排的。”
刘邦早知吕后的能力,却不能叫戚姬矛头指准吕后,搪塞说,“皇后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别瞎说。”
戚姬见刘邦往吕后那边倒,立刻到刘邦身前撒娇道,“陛下不管臣妾了,若是陛下百年之后,皇后她得势不饶人,臣妾可怎么办啊?”戚姬哭的梨花带雨。
看的刘邦直揪心,虽是也为她着急,但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继续搪塞安慰,“皇后深明大义,不会害你。”
“陛下……”戚姬缠着刘邦。
“好了,朕很累,睡吧。”刘邦有些烦,知道她要说什么,自己却回答不上来她想要的。今天确实也很累,他走到内屋靴子也不脱就上榻摆出个‘大’字形休息了,戚姬一个人撅着嘴闷闷不乐了好半天,才去内屋,看到刘邦大摆着‘大’字,哪里有她的地儿,埋怨的看了一眼刘邦,也不给他脱靴子,只是吩咐了宫人给他盖上被子,然后便去了如意的屋中和如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