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水。
苏小昭坐在屋檐下,背靠着廊柱,用纸去糊手中的孔明灯。
影六从屋檐上探出头:“小疯子,这么晚了,你还在捣鼓什么?”
“孔明灯。”苏小昭说,“再过不久,等我讲到力学的时候,会用得上。”
沉默了一瞬。
影六忽而说:“小疯子,已经月中了。”
“嗯?”苏小昭抬头,似是不解。
“……还有半个月,就是月底的书院春季入学,苏家过不了多久,也会派人来接小姐回去了。”影六说。
“哦。”苏小昭应了一声,复又低头,继续糊上纸,“那应该讲不到这个内容了。”
虽然她语调没什么起伏,影六还是有些担心,从屋顶跃落在她身旁,蹲下看她:“小疯子,你没事吧?”
她苦心经营这么久的身份,一下子就要放弃,大概会多少会有点不舍或者伤心的吧?
“有事。我都做到一半了,不能白费功夫,自己玩也好……别挡着我。”她推开他的脑袋。
“那我帮你做,你回房睡觉吧。”影六拿过她手里的半成品。
“什么呀,我又不像你们,天一黑就要睡觉。”
她打了一个哈欠,强撑说:“夜生活才刚开始呢。我的作息时间,才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这是我灵魂深处的不屈与骄傲……对了,你有见过凌晨寅时的太阳吗?见过吗?”
“每天都见到,怎么了?”影六问。
“……没怎么。”话题终结。
过了一会,她又说:“其实我没有见过。或者说,我见过,但不是真的。”
影六目露不解。
“哎呀,但是都是一样的。”苏小昭晃悠着两腿,“那些光与电拼接出来的特效,其实和真正的都长得差不多。比如说,我还看过冰岛的拉基火山爆发,瓦特森湖的极光,卡塔通博的雷暴,这些你们一定都没见过。所以说,摆明是我过的比较好!”
“嗯,是你过的好。”影六应道。
苏小昭扭头看他:“又是一副明明听不懂还假装敷衍应和我的样子……我喜欢。”
影六讪讪低头去糊纸灯。
他只是觉得,小疯子在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时,总让他有一种心头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人能理解她,也包括他。
所以他才想,这个时候随便回她一句什么都好。
“糊好了吗?”
正想着,苏小昭已经从他手里捧过孔明灯,凑近眯眼打量着:“嗯,估计能用了。”
“这个要怎么用?”影六也凑过去问。
“你等等。”她站起身,跑回房中拿了笔墨和纸出来,然后站在屋檐下,招手道:“大影儿,快下来。”
屋檐上的黑影飞下。
“都过来,把你们的愿望都写上去,挂在灯下,待会我们把这灯放起来。”苏小昭说。
“咦,这有什么用?”影六问。
“谁知道呢?”苏小昭回,“但是人只要赖活着,不都是靠寄托希望于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营造出自我存在的价值感吗?来来来,都写上,我又不偷看,你们怕什么?”
影六将信将疑地拿过笔。
“我没什么可写的。”影一说。
“怎么能没东西写呢?”苏小昭说,“比如说,接管影卫部,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照这个思路来嘛。”
她硬是将纸笔塞进他手里,影一默了默,接过笔后,眉宇微微蹙起,似是在思考……
见苏小昭悄悄踱近一步,影六顿时警惕地转了转身子。
“躲我有什么用,就算不看,我也知道你写的什么。”苏小昭哼唧道,“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写着想当一名正义而短命的侠客,最好碰上什么英雄救美戏码,然后名色双收,成为江湖上……”
“我没有!”影六气急打断道,“根本没有后面的那些好不好!”
“哦,那就是有前面的那些了。”苏小昭失去兴趣地收回目光。
“……”居然还是落入小疯子的圈套了!
两人说话间,影一已经停笔,将纸张折了起来。
“哦不,该死!”苏小昭顿时握拳咒骂道,“谁想看你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笨蛋影卫写什么,我刚才是想看大影儿的,都怪你自作多情瞎嚷嚷,害我错过了。”
说着,她拿过纸笔,自己跑到角落里蹲下偷偷写了。
好一会儿,等到影六都觉得她写得未免太久,出声催促时,苏小昭才拿着折好的纸走了回来。
“你到底写了多少?都这么久了。”影六好奇道。
“我刚才在郑重地思考人生的意义嘛……不说了,放灯吧。”
亮亮的月光照在山庄里,凉凉的晚风穿廊而过,两人扶着孔明灯,苏小昭凑到中间,点起了橙黄色的火苗,摇摇曳曳的。
半晌,上浮的力道传来,两人放开手,便看见孔明灯开始以极慢的速度,缓缓上升至空中……
“真是神奇,小疯子你要是把这些东西,都用在正事上,一定会大有用途吧!”影六仰头望着缓慢升空的孔明灯说。
“取悦自己本来就是一件正事呀。”苏小昭打了个哈欠,困乏挥手道,“不看了,我回去睡觉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掩起的门后。
影六霍地转身,竖起手指对影一“嘘”了声。
在影一不解的目光下,他飞快用轻功跃上树梢,伸手一捞,将那盏正在上浮的孔明灯捞回。
落地后,影六得意晃了晃手里的灯,说:“让那小疯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