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笑着寒喧几句,对齐中华、倪红垒、郭强、武志铭四人之事丝毫不提,郭书荣华也不打听,二人上了宝雕车,郭书荣华说道:“侯爷这次平安归来,可得好好庆祝一番。豪一笑:“那倒不忙的。”点手唤秦绝响,要来一份文书递过:“督公先请瞧瞧这个。”
郭书荣华接过来看时,见内容是广州官员告吴时来到任后大肆安插随从亲信,无故贬官罢职多达五十九人的诉状,神情微微一怔,【娴墨:妙在特特搁绝响那里转一手,不懂此间妙处者,当不得公务员,熬不上管理层,做不好大生意】
常思豪瞄着他:“唉,这件事情在南方影响很坏呀,督公,您看这事情怎么办才好哩。”
郭书荣华道:“吴时来这厮如此胆大包天,简直不把朝廷王法放在眼里,此事属东厂权责之内,荣华一定秉公办理,不过……侯爷,自从万寿山上归来,徐阁老冒染风寒,一直未愈,吴时来是他的亲荐,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先压一压,等他病好一些,亲自处理为佳呢。”【娴墨:顺着捋一把,再推回去,则推得绵软无烟火,不懂此间妙者,混不得街道、开不得小店,更做不得人家儿媳妇,】
“哦。”常思豪讶然道:“原来阁老病了么,那我可得去瞧瞧,督公,您就陪我走一趟罢。”【娴墨:不懂得办事拉上别人者,更混不出样来,小常真上道矣,何不执子之手,再亲再近些,】
徐府中无宾无客,一片安静,两个婢子悄悄然将书房内灯烛点燃,光线绒绒落在案头纸上,令徐阶轻轻虚起了双眼,
“爹,您叫我。”三公子徐瑛在门外停步垂首,
徐阶合上书卷:“进来。”
徐瑛抬脚,迈过门槛时轻轻绊了一下,随即稳住了身形,
徐阶瞧着他:“你慌什么。”徐瑛低下头去不敢答话,婢子施礼退出,徐阶道:“有你大哥、二哥的消息么。”徐瑛摇头:“没有。”徐阶凝定片刻,靠在椅背上叹道:“仇成父子,债转夫妻,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催命鬼啊。”
“爹。”徐瑛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徐阶道:“我听说,你大哥、二哥在华亭圈地,逼人投献,搞得百姓家破人亡,一家中男丁留下做活,女子全都聚在城边小寮卖身维生,是也不是。”
徐瑛低头无语,
徐阶叹道:“你大哥狂妄有节,二哥多怀机变,留他们二人在家乡,本来我不担心,可是这几年来,为父坐上这首辅的位置,他们在底下也跟着变了。”
徐瑛试着道:“爹,这也不能单怪大哥二哥,自从俞大猷、戚继光他们把倭寇这一灭,咱们私货这一块就没了进项,徐府上下人多、家大业大,再不多圈点地,怎么补这个亏空,再者说,爹爹您将来养老,也得需要用钱不是。nbsp; “放屁,放屁,放屁。”徐阶气得连拍桌子,胡须乱舞:“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娴墨:儿子面前的阁老本色,】
徐瑛低下头嘟囔:“哪有那么严重。”
徐阶怒道:“还不严重,你想怎么严重,当年严世蕃贪污,都是从下面官员的手里拿,你们呢,直接从百姓手里拿、从他们的血肉里掏,从官手里拿,出了事你还能用他来挡一挡,从百姓身上拿呢,难道你还能拿成千上万的百姓来顶罪【娴墨:贪污真言在此,朝手下官员要钱,这钱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也是盘剥来的,没了无非再去盘剥而已,所以要的心安,送者理得,都不肉疼,可老百姓手里的钱,是靠双手刨出来的,缝补出来的,牙缝里省出来的,想交出去,得咬大牙,攥紧拳,瞪裂眼才能交得出去,抠太狠了,那就只能拼命,那还怎敛钱,这回好了,落在人家手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徐瑛奇道:“落在人家手里,哪个人家。”
徐阶骂道:“你这蠢物,整日想什么水姑娘、旱姑娘,脑子里还有没有点别的【娴墨:笑死,妙在儿子这点事,老爹都知道,】,秦绝响带着一队人马去江南查常思豪的死因,可是却突然折返,从时间距离上判断,他应是走到了华亭附近折回,你难道还猜不透这里面的事么,【娴墨:老徐脑子是真好,不怪能与严嵩对付十载,】”
徐瑛愣了半晌不能答言,徐阶道:“常思豪是秦绝响的姐夫,他二人亲如兄弟,由于职权和辖地的关系,南镇抚司方面对秦绝响这次请令,大为不满,他是到东厂托情弄项,找程连安请了份驾贴才出的城【娴墨:交情套交情,绝响与小程关系已然非同一般】,费上这么多周折力气,他怎会有没到地方就往回撤的道理。”
徐瑛道:“这么说……他是查明了真相……不能啊,常思豪是烧死在广东的海上,秦绝响队伍才到松江府,怎么能查得着,除非……”
徐阶逼他思考:“除非什么。”
徐瑛两眼一直:“除非常思豪没死,在回京途中,他们遇上了。”徐阶:“遇上了之后呢。”徐瑛两眼更直:“刘师颜、吴时来他们设计谋害的事就漏了,可是,大哥、二哥为主谋的事常思豪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告诉秦绝响啊,他们又怎会展开报复……”话说一半,瞧父亲那对闪着光芒的老眼,一时有些慌神,
徐阶道:“杀常思豪的事,果然是他们俩的主意,你也都清楚,却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
徐瑛忙向前跪爬两步道:“爹,我们也是气不过啊,那姓常的算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