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道:“瞧你这样子。应在徐府潜伏许久了。你可知府内关押人犯之类的地方在哪。”那家丁迟疑一下。审视着问道:“你要救谁。”常思豪道:“梁伯龙。”
那家丁又重新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如果是要救他。那就不必了。”
常思豪心一提:“难道他已经遇难了。”
那家丁摇头:“他被徐大徐二派人押往京师了。不过你放心。我已将消息传出去。半路上自会有人出手救他。”
常思豪一愣:“你的人。”
那家丁稳了稳怀中书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三更后。你可到南城外北数第三家娼寮棚找我。”说完听听外面动静。一扒窗口钻了出去。
常思豪小心摸回厢房。换好衣服等酒宴散去。随戏班子出來。和众人讲述了经过。林怀书道:“那人说的能是真的么。”常思豪道:“我也是将信将疑。但他能认出我这把刀。又在徐府中偷东西。至少可以说明他绝不会是徐家的人。何况他被我发现的时候。竟有自尽之心。那决然不是假的。”林怀书点了点头。常思豪让戏班子连夜离城避祸。自带林怀书捱了些时候。直出南门。
三更夜色正浓时。二人找到那片低矮的寮棚区。这里构制简单。白天人们來做生意。晚上便弃之不管。此时四下悄然。暗森森半个人影不见。常思豪让林怀书隐在一边。自己由北往南查着数。缓缓向前摸去。经过第一间。走到第二间近前。正小心翼翼朝第三间迈步之时。忽听嘎声微响。身边这小寮门突然打开。
常思豪听声不对。拧身就是一肘。。
肘到中途。忽然瞧清开门人的面容。急忙忙收住劲力。惊道:“梁先生。是你。”
梁伯龙两眼流泪。一把将他抱住。口中哑哑有声。只是说不出话。小寮门里。那偷书的“徐府家丁”闪出半个身來。招手道:“进來叙话。”常思豪赶忙打手势让林怀书也过來。一起钻入小寮。
棚中黑森森如同夜中之夜。几人脚下踩动湿泥。发出的“唧、唧”的轻响。
刷拉火苗闪动。一盏小油灯点亮了四张面庞。那家丁吹灭了火折。说道:“原來真是侯爷。赵岢给侯爷请安。”常思豪将他扶住:“不必多礼。”见梁伯龙说不出话。问起根由。赵岢叹道:“梁先生在徐府押着。徐大徐二吩咐不许给他饭吃。每日三餐给他灌大酱。因此哑了嗓子。”梁伯龙不住点头。泪流满面。常思豪气得咬牙。心知对一个爱戏人來说。嗓子坏了实比要命还苦还难。林怀书扶住班主的胳膊。眼中也流下泪來。赵岢道:“我本是郎秋信将军的人。郎将军接到戚大人來信便着手调查徐家。可是中途失手被害。我为给郎大人报仇。便通过买地投献的方式进了徐府。暗中打探徐家的情况。”
常思豪对郎秋信这名字颇觉熟悉。稍一回忆便想起戚继光曾提到过他和另一个叫什么汤玉臣的。知道他们确是戚继光的旧部无疑。点了点头。
赵岢从怀中掏出三本书册。其中一本正是他今晚所偷。另外两本。封皮形制也与之相同。说道:“这便是徐家搞‘投献’兼并土地的账册。”常思豪接过來看。第一本记录的都是土地面积、性质和肥瘠成色。第二本所载却是各种时间。与第三本的人名、印章合在一处看。便是整个交易的记录了。
赵岢解释道:“这种记法叫作‘阴书’。把交易内容分成三份。分别收藏。这样有人偷到一本。也沒有任何意义。当初郎大人弄到了第一本便即暴露。将书留给我便遇了害。我入徐府之后。几经辗转偷到了第二本。此后徐府的人加强了监察。我虽探得了藏第三本阴书的地点。却始终未能行动。前些天府中忽然押來一人。打听之下竟是梁先生。因此寻找机会。将他救了出來。”
常思豪奇道:“徐府守卫那样森严。你是怎样救他出來的。”
赵岢一叹:“说起來可委屈梁先生了。徐府中有一个污水池。里面养着鳄鱼……”
常思豪“啊”了一声:“排水沟……”
赵岢道:“正是。梁先生所在的地牢与这污水池相连。本來有鳄鱼看守万无一失。不过这畜生看似厉害。其实只需一个绳套拴了嘴。那便毫不足惧。我先拴绳套住了它。然后潜进牢中把梁先生救下。顺着水沟拖出來。因此逃得了性命。不过。可让梁先生遭了不少的罪啊。”
梁伯龙连连摆手摇头。示意那一点污泥臭水的苦楚。比起他舍命相救來。实在算不得什么。又紧紧握住他手。眼中尽是感激。赵岢道:“先生不必如此。您与青藤军师素不相识。都肯在金殿上为他出头。现在落了难。在下若是见死不救。那还算个人么。”二人四手叠握在一处。一时看得常思豪和林怀书也跟着心潮起伏。
赵岢道:“救出梁先生后。徐府内看守更严。行动也越來越困难。正好今天林姑娘进府唱戏。我这才有了机会盗书。却不想正遇见侯爷。当时我瞧见您手里拿着戚大人缴获的胁差。又肯把书册给我。便已知道您多半不是外人。但徐府中毕竟危险。因此我才跟您约在这里。让梁先生暗藏起來。偷辨真伪。”
常思豪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点自是应该。”
赵岢道:“不过我倒有些奇怪。侯爷您怎么一听鳄鱼便想到了排水沟呢。莫非您也……”常思豪点头一笑:“不错。我是曾想从那里潜入徐府來着。到了那儿发现有道铁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