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怕话再说多秦绝响又要闹翻,影响陈胜一休息疗伤,便道:“绝响,夜深了,咱们走吧,对付东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尽可慢慢谋划。”
“好,明天再说。”秦绝响站起身来,“对了,还有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已提马明绍为大总管,命长治分舵调来的人全部留下充实本舵。”
常思豪心想自己对秦家的组织情况也不了解,算是半个外人,谁来当大总管也不放在心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陈胜一听了却表情讶异:“怎能用他?”
秦绝响心中老大不愿,立时反问道:“怎么不能用他?”
陈胜一道:“马明绍表面气度雍容,恭谨有礼,能力在后辈中也算出众,但其喜钻营,好浮夸,逢年过节四处献礼,无不投其所好,嘴上功夫远胜其才,原长治舵主罗信斋暴病身亡之后,老太爷一时无选,便将他提上来,意在观察培养。这两年此人看起来城府深了不少,人亦稳重了些,不过要他来做大总管主持本舵,只怕还太年青。”
秦绝响心想马大哥和人关系处的好,当然就知道人家喜欢什么,送礼不送人喜欢的,难道还要送讨厌的么?这很平常的事情,到你口中却变成了“投其所好”,十足贬义。我以十三岁的年纪来做秦家之主,岂非更年青?你说他做大总管太年青,那自是指桑骂槐,跟我过不去!
他心里的火翻了几翻,冒了几冒,又想到若自己动不动就张口骂人,岂非正称其语?大胡子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我年纪小脾气大,压不下火,不够稳重。可不能让他瞧扁了。当下哈哈一笑:“陈大叔和我爹爹年青时都做过莽撞事,后来不也都变得老成持重,能够独挡一面,支撑大局了么?可见年青不是缺点。我们后辈人更需要煅练的机会,在磕磕碰碰中不断成长,不也是一件好事么?你看朝堂上那些大臣们无不是六七十岁的老朽之辈,结果在国事上有了什么建树?人老奸,马老滑,都顾自己的功名富贵,总想着稳稳当当,混吃等死,便懒得做事了。”
他料得此番话说出来,必定气得对方老羞成怒,没想到陈胜一听后琢磨一阵,居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有理!算起来,安舵主、迟舵主他们也都五十开外了,齐舵主更是年至六旬,雷明秀、陈志宾他们虽然年青,但各自的分舵倒也都管的不错,这次到大同,看见引雷生,也不像从前那般楞了,唉,秦家声势日衰,和没有下力气培养新力实在大有关系。”隔了一隔,又道:“少主,你提拔马明绍,不能说错,只是这事至少该提前知会,让各分舵舵主知悉才是。一来是郑重其事,不会显得过于仓促,二来也是对几位老分舵主的尊重。”
秦绝响点点头,心想:“这倒像句人话。”道:“当时箭拔弩张,为了压事,我便临时下了决定,没考虑到这一层。”当下便将花厅内谷尝新与马明绍手下顶牛,自己又是如何拍板等事说了,他学着当时各人的语气表情讲述,倒也惟妙惟肖。
常思豪笑道:“绝响,行啊!想不到你这小脸绷起来,倒也很压茬!”
秦绝响大笑道:“爷爷处理事情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恩威并济,我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心下却是一沉:“悔了悔了,应该单独和大哥说才是,我得意忘形,竟当着大胡子讲出来,以后可就难压得住他。”
陈胜一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令谷莫二人协助马明绍也就罢了,怎地又加了他们副总管的头衔?我知你的用意是让他们相互协制,不致令哪个独断专权,可是这样一来,很多事处理起来便易起争议,再者说,你想想马明绍是什么心情?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别人见此情景,难免内心有所猜度,他号令起来恐怕就不那么顺当了。如此,上层没有威信,管不好人,中层相互争宠,抵制分力,办不好事,下层一片茫然,无所适从,稳不住心,岂非乱得很?”
秦绝响琢磨琢磨,觉得极是有理,忙道:“那么,我命令撤去副总管一职就是。”
常思豪笑道:“撤不得。大伙儿见你朝令夕改,以后便没人把你的话当回事了。”
陈胜一点头道:“小豪说的不错,既然事已如此,也不便更改,只将他们的司职权限和责任分得清些也就是了。”
秦绝响本以为处理得当,没想到经他这一分析,产生的问题和毛病都不少,感觉颇堕锐气,扫了脸面,低着头,怏怏不乐。
常思豪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绝响,我看哪,这真正的老江湖,都是历练出来的,而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不过也不妨事,你以后多跟陈大哥学学也就是了。”秦绝响一听这话脸上抽动,常思豪看出他内心还是不甘,怕他在这儿又再吵闹,影响陈胜一养伤,便道:“陈大哥,你好好躺着吧,我们先走了。”说着挽住秦绝响,告辞而出。
两人并肩前行,此时月朗云开,屋舍涤尘,微风吹过,带来被秋雨润湿的泥土芬芳,常思豪伸臂长吸,甚是欣悦。道边园艺种的是滴水观音,宽叶上无数水珠儿闪着幽光,明澈澈,亮晶晶,仿佛每一颗里面都含了个月亮,府内环廊翘脊,白壁青檐,在夜色中好一似刚刚挥毫画就,墨色正新,令人望之心畅,秦绝响情绪却始终低落,仿佛这般景致半分也没看在眼里。
常思豪见他不乐,便笑道:“绝响,咱们喝酒去?”
秦绝响吐了口闷气:“唉,不喝了,那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