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
今夜十五,却无月照,或许是天上有太多乌云的缘故,整个夜空都是死寂的黑。
林风鹤站在云剑峰的最高处,也就是藏锋殿的飞檐之上,那里可以看见整个太白山的轮廓,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天比较近,适合观星象。
此夜无星,何以成象?
林风鹤白衣白发白眉,一身皆白,纤尘不染,在这样的黑夜里,他的身影比藏锋殿里的灯火还要明亮。
此时,天空飘起小雨,林风鹤缓缓伸出手,似是要接住那雨水,又像是在感受其中的冰凉触感。
而后,林风鹤陷入了沉思。
“多事之秋啊……”
林风鹤叹了一口气,任由雨水落在他的手心,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掌门,衡水来信,请您过目。”
来者是宗务堂总管单大金,宗务堂的任务就是处理宗门上下各种闲杂事务,比如财务账目、药田打理、房舍修建、洗衣做饭、来宾接待、书信传递……
虽然宗务堂的人都是资质平平的普通人,不需要潜心修道,但比那些修道的七峰弟子要累的多,每天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所以宗务堂对于宗门同样不可或缺。
宗务堂总管就更厉害了,掌管着宗门三千多人的食宿生计,而且又是在掌门手底下干活,所以地位非常重要,即便是七峰弟子再瞧不起宗务堂的人,但绝对不会瞧不起宗务堂的总管,也就是眼前这个单大金。
田雨刚进宗务堂的时候,单大金一眼便看中了田雨,便将田雨留在身边,当了个账房,如此算来,他还是田雨的领路人。
这个单大金一身布衣,大概是洗得久了的缘故,原本的蓝色有些发白,但十分干净,看上去极为质朴。他头上戴了顶帽子,活脱脱一位账房先生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在太白山做了十年的账房,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此人向来对工作尽心尽责,深得掌门信任。
单大金这个人其实也有一段故事,他原本修道天赋极佳,十年前太白山招收新弟子,他提着一把铁剑,轻松通过了所有入门考核,数月之后,又靠着普普通通的一套山门剑,在新弟子演武中连胜十九场,脱颖而出,成为那一年新弟子中最耀眼的天才。
但好景不长,由于闭关突破期间出了些差错,导致进阶失败,丹田破裂,要不是服用了青丘山神氏的丹药勉强捡回一条命,恐怕当场就死了。
事后,宗门执法堂详查了事件经过,发现他的饭菜被人下了毒,结果闭关时毒发,导致破境失败。
知道事件经过之后,当时的宗务堂处理了一大批人,宗务堂总管也无法继任,不得不引咎辞职,离开了太白山。
单大金功力尽废,无缘修道后,曾一度心灰意冷,七剑诸峰再也留不得他,于是他便去了宗务堂,起步便从账房做起,后由于为人老实、做事心细,很快便填补了宗务堂总管的空缺。
从那开始,他便一直守着宗务堂,这一守便是十年。
林风鹤身影飘忽了一瞬,便消失在了藏锋殿的屋顶,再出现时,便已在单总管的身前。
单总管双手将信呈给林风鹤,十分恭瑾,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做任何事都有礼有节,摆正位置。
林风鹤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而就在此时,一道杀气骤然袭来!
同时,一把锋利的刀,如同鬼魅般地、悄无声息地、出其不意地,刺向林风鹤!
林风鹤瞳孔微缩,那把刀来得太突然,可以说让他毫无防备,尽管他已经猜到今晚必有一劫,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人。
细雨斜飞,衣衫上沾满了冰凉,这雨有些不寻常,似乎冰冷入骨,但真正冰冷的,还是那把刀,那把杀人的刀!
在那把刀出现的瞬间,林风鹤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思考,然而出于本能,他的左手闪电般握住了那把刀,那把刀刚刺入林风鹤的腹部不足半寸便停了下来,就像被钳子死死地钳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刺入分毫。
那刀只刺进去半寸,但终究是刺进去了,既然刺进去了,那便是成功了。
林风鹤的腹部渗了些血,但并不致命,他的手死死地握在刀刃上,那刀异常锋利,血水顺着指缝流淌而下,滴落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地板上分外醒目。
林风鹤没有去看那把刀,而是一直望着握刀的那个人,目光里没有复杂,只剩平静。
“为什么?”
那封来自衡水的信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任凭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单总管的面色很冷漠,就像万年不化的冰雪,没有任何情绪表露。
单总管抬起头,望着林风鹤的眼睛,微微一笑,他笑得很平静,没有嘲讽,没有不屑,也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一丝对对手的尊重。
“不得不说,你的存在的确撑起了整个大梁南派,也正因为如此,你必须死。”
“这么多年,我确实没看出你有任何异常。”
“确实有很多次机会值得我出手,但我始终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你的修为比我想象中要高太多,我始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死你,所以,一直等到了今天。”
“蛰伏十年,只为杀一人?”
“十年时间,用来杀你,并不算久。”
林风鹤有些震惊,又感觉十分无力,他知道有很多人想要他死,他也知道他的存在对南派乃至整个大梁的重要性,所以他活得很小心,所有压力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