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伤口清创完成,医生忍不住又唠叨一遍,“像您这样跑来跑去,万一感染严重了还要再动手术,耽误时间受两遍罪不说,恐怕还会落下病根,实在不划算。工作重要,身体也不能垮了啊。”
“知道了。”
温世尧淡声回道,嗓音喑哑至极,起身缓慢整理衣服。
伤口处灼热强烈的痛感让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敢深呼吸,只能小心地吸着气,几遍才将扣子扣好。
每次的都是知道了,可从来没一天闲着,医生知道劝说无效,无奈地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同助手离开。
“不打针干剐,你可真厉害,要是我肯定四仰八叉地等着亦然伺候。”
方孟醒咋舌,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温世尧倚着床头休息,苍白地唇微微勾了下,“没办法,特殊时期。”
“对了,你上次要的,当年押解沙琳返境的民航的安检人员资料。”
方孟醒想起此行目的,从公文包里抽出资料夹,起身递到他手中,“只有一个叫王钊的失去音讯,我在资料库里搜了一下,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三年前,在香港,失踪后家人报过警,不过没有后续。”
温世尧接过资料,低头认真看着。
照片中的男人一身灰扑扑的打扮,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鼻梁上松散地架着副黑框眼镜,看着邋里邋遢,眼神却很警惕。
他蹙蹙眉,“死了?”
“不知道,或许是改名换姓,不过,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才改名换姓,有些说不过去。”
方孟醒摇头,“我也不敢大动干戈地查,毕竟现在刘长松太过警……”
他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便“哄”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蒋亦然关了手机上的定位软件,将手机收进口袋,风风火火地进了病房。
郑明轩跟在一脸怒容的蒋亦然身后,无奈地对着屋子里的两人耸耸肩,又关上门退到走廊。
“亦然,你……”
方孟醒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定你位了,你不知道?”
蒋亦然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不再理会方孟醒,直接杀到病床前,伸手扯住温世尧胸口的衣襟,嚷嚷道,“渣男,好好的跑医院干嘛?怕不是làn_jiāo得病了?”
见状,方孟醒吓了一跳,怕触到温世尧的伤口,拦腰将她扯到眼前,圈进怀里,“亦然,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这渣男都抛妻弃子了,我还能坐视不管?”
蒋亦然挣扎着想推开方孟醒,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只能隔空手抓脚刨,“太过分了,温世尧你真是太过分了!败类!衣冠qín_shòu……”
“这感情的事,咱们局外人也说不清不是?”方孟醒温声劝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看新闻了吗?你们看新闻了吗?你还指望黎昕那个傻子处理?”
蒋亦然眼眶发红,忍不住哽咽了下,停住挣扎的动作,将手机掏出,因为气到五官紧皱着,面部解锁几次才识别到。
她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翻出视频,用力扔到床上,“你看看,你都把她逼成什么样了?温世尧你真厉害,我认识黎昕将近十年,从没见她这么失控过……”
温世尧拿起手机,视频很清楚,女人被人群堵在中间,面色苍白情绪激烈,阳光下,眼眶似乎有泪光闪动。
“什么时候的事?”
他眸光深刻,低声问道,嗓音好似鼓槌敲击在破败的鼓面,呕哑颤动不已。
“你自己不会看时间?瞎是吗?”
蒋亦然说完,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噢”了声,“可不是瞎吗?你只顾着看水中月,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你又了解过多少?”
温世尧仍旧低头看着屏幕,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动。
没有等来回应,蒋亦然气得咬牙,胡乱用衣袖抹了把泪,“沈辛蔚给你生孩子,所以你觉得她受苦了,很心疼是吗?”
“那你知不知道,七年前,哦不,已经是八年前了,有个傻比女人,不知被谁搞大了肚子,又没经验不懂得避孕,在学校的形体课上因动作太大而小产,学校秘密将她开除,一直喜欢她的学长失望伤心,彻底和她断了联系,思想传统的父亲也被气得狠心离开,父女两人至死也没见过?”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女孩子,自己尚且懵懂时就被医生告知流产时的慌乱恐惧吗?你知道她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要被动接受多少白眼吗?你知道被相依为命的至亲抛弃时的无助吗……”
到最后,蒋亦然有些说不下去,转身抱着方孟醒嚎啕大哭。
那段过去她虽没有参与,但同样身为女人,她能想象得到那是副怎样的情景。
没人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所想象到的,可能远不及黎昕经历过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见此,方孟醒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安抚几下,又对温世尧说道,“那个,老温,我先带亦然回去,咱们过后电话联系吧。”
温世尧沉默地点头,将手机递还给他。
方孟醒接过后,便扶着浑身瘫软的蒋亦然出了病房。
他们走后不久,郑明轩推门进来,见温世尧低头坐在床边,黑发散乱地垂在额前,看不清面容。
他身前摆着资料夹,好像在看文件,郑明轩便过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