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道:“王先生看着办便是,朱爱卿忠于朝廷,想来是无心之过,倘使真误会了他,便速速放了,不得伤他。”
王振道了声是,即命人将朱勇押了下去,自扶着朱祁镇进殿去了。
原来那日在客栈里白慕华将那假旨盗出,次日两名官家见圣旨不见,忙回京禀报王振,徐嵩在朱勇府上耽搁,二人终于赶在他前头,先至京城。王振得知,既惊且怒,这几日便日夜守在朱祁镇身旁,深恐自己不在,有人持了圣旨告他一状,证据属实,到时若要掌握兵部总权,那可是难上加难。如今将朱勇押入牢中,心事一去,回房睡觉竟也舒服异常。
次日宫中早朝,众臣闻说朱勇一事,皆议论纷纭,言谈之中,好坏皆有。朱祁镇坐在龙座之上,便听得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文武官员这才熄声,却无人出班奏事。只听朱祁镇喧道:“好教众爱卿得知,王先生夙夜在侧,其寝食弗违,保护赞辅,克尽乃心,正言忠告,裨益实多。朕今赏他白金、宝楮、彩币诸物,退朝后前去库房领拿。”他知众官已晓得朱勇之事,就不必再提,全权交由王振处理。王振心中大喜,躬身道了谢。待得散了朝,文武百官虽有憎恶愤怒者,自也有拍马屁、阿谀奉承之人。
且说昨晚徐嵩翻越出宫,心想适才自己确实鲁莽,害得朱勇深陷牢狱,越想越是后悔难遣,径回到朱勇府上,与管家说明了情节,要他暂时不作理会,自己先去同白慕华商量,如何救出朱勇。于是当晚牵来马匹,趁着夜色快马加鞭,赶去河南少室山。
不一日赶到少室山下,仰头一见山路铺着石阶,须转过几处峰道,方能到得寺中,忙将马匹系在山下凉亭中,径往山顶走去。到得寺门,正见一知客僧扫着落叶,便上前询问白慕华,那知客僧道:“拒尘禅师有事下山了,说是去赴什么约定。”
徐嵩“啊哟”一声,叫道:“这可糟了,只怕是与那魔头赴约去了,我不曾问过师兄,不知约会何处,如今只得先回青云山,同师兄弟们商量再说。”说着向那知客僧道了谢,原路返程而去。他这几日从京城赶来河南,一路少吃少喝,早已疲惫不堪,这时行至半山,见树荫之下有块大石,似床一般大小,阳光从树叶间照射下来,看去舒适无比。他见了这块大石,睡意更甚,便将马匹系在树边,要到石上睡上一觉。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辰,徐嵩隐隐约约听见下方传来刀剑相撞之声,不觉缓缓醒来,果然听得下方有人相斗,于是循着声音沿路而下。
耳听得那刀剑相撞之声越来越近,忙奔了几步,俯身向下张去,只见一对男女正与另一男子相斗,三人均是用剑。
那对男女年纪相仿,都在五十岁左右,男的身材甚是魁梧,长相粗豪;女的臃肿虚胖,虽已年过半百,但双目间仍是炯炯有神,穿着甚是华丽,尽显一股富态。从两人穿衣及年纪来看,想来是对夫妻。而另外那男子年纪只四十出头,一袭浅蓝色长袍,脸呈方形,面貌和蔼可亲,但眉目间霸气横生,俨然生威。
徐嵩见那单独的男子使的是昆仑派剑法,出招退招之间,剑剑相接,丝毫不漏空隙,足见其剑法已练得炉火纯青。于那对夫妇的武功家数,却是全然不知。
三人打斗旁尚站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莫约十九岁年纪,但见他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的,长相甚是俊美,一袭白色绸缎着身,手拿折扇,作富家子弟打扮。那少年在旁边束手无策,眼见三人斗的越紧,急道:“啊哟,你们不可再打了,如此你来我去,刀剑可不长眼,佛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你们谁伤了丝毫,岂不是对父母大大的不孝?快快住手罢。”
那打斗的三人对他却是睬也不睬。
徐嵩隐身树后,听那少年说话一股书生气味,文文绉绉,忍不住好笑,暗道:“想必是位游乐山水的公子,瞧他丝毫不会武功,竟也无惧,倒是个性情中人。”又听那少年道:“万前辈,你先住了手,他们也不便再与你为难了。”
他这话便是对那独斗的人所说,想来这少年与他是一路的。但见这人剑法凌厉,与那两人已斗得十余招,兀自不分胜负,这时听得那少年要他住手,道:“小兄弟不知江湖险恶,我若先行住手,岂能活命?”他说话时略一分心,身形微晃,那两人趁势急攻,眼见他挡得一剑,另一剑却无论如何再不能抵挡。徐嵩情急之下,忙拾起一颗石子,手指运劲,那石子激射而出。只听得“铛”的一声,欲刺向那人的一剑已被石子给震开。
这一下徒生变故,三人立时罢手,只听那妇女叫道:“哪位英雄在此卖弄本事?还请出来相见。”
徐嵩从树后走出来,抱拳道:“逍遥门下弟子徐嵩,这厢有礼了。”使个‘行云流水’,沿着石阶飞身而下。
那姓万的男子见徐嵩出手相救,当即抱拳称谢:“多谢英雄相救,混元派万无影有礼了。”
徐嵩听他自报姓名,惊道:“原来是混元派万掌门,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逍遥门与混元派相隔甚远,平日里没什么交结,除了双方掌门,其余人等,倒大多相互不识。再说当年徐嵩同白慕华前去混元派报信,也未能见面。
万无影笑道:“逍遥门历来高手如云,早闻贵派沈掌门,剑法天下无双,万某亦是仰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