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也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算不得不靠近,也一定会遵循两个原则:第一,坚决不和他说话,第二,要保证在他身边的人在两人或两人以上……
有时候他看到一群同僚聊的热火朝天,刚准备过去打个招呼,还没靠近,这些人就像听到了警报的麻雀一样,一哄而散,散不了的也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头埋的低低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楠在这种诡异的安静的气氛中呆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去问身边唯一正常的人林如海,被林如海一句“有吗?”打发掉之后,又找个机会逮住了林全逼问。
这才知道,原来昌京人都得了一种名为鬼画符的传染性疾病。
第一天只在百济、戎狄两国使臣,及皇上、各位皇子皇孙外加数位大臣之间流行。
第二天传染到文武百官加衙门的小吏。
第三天、第四天……
大街小巷,从五岁孩童,到七旬老翁,到端着洗衣盆的妇人,都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碍:“一笔,两笔,三笔……啊,多了,重来!”
“……六笔,七笔……哎哟,就差一点点!再来再来!”
当然,为了一笔两笔争吵打闹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林楠也终于想起来,那天他看到的热火朝天的场面,好像是在讨论应该用哪一笔起笔……
林楠顿时一头黑线。
不至于吧!
林全解释道:“这可是大爷您出的题呢,连百济王子都考倒了,大家都说了,谁要是能解出来,谁就是天下第二聪明人……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呢!唉,今儿您和小的说了话,小的就没机会了……”
林楠怒道:“和爷说话怎么了?爷找你说话是看的起你!”
林全耐心解释道:“瓜田李下,避嫌啊!万一小的和您说了话,又第一个解出来了,人家能相信小的是自己解出来的吗?”
敢情他就成了那瓜、那李了是吧?
“你放心,爷连累不到你……”林全大喜过望,还未说话,便听他家大爷冷哼道:“就你那脑子,一百年都解不出来!”
顿时一张脸垮了下去,见林楠说完话转身就走,忙赶紧几步追上。
林楠冷哼道:“不怕瓜田李下了?”
林全赔笑道:“小的是爷您的小厮,可比什么第二聪明还要厉害的多|何况……小的就算跟人解释,小的没跟您说过话,人家也不信是不是?”
……
一晃过去数日,鬼画符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一些,许多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找出答案,就等着林楠公布,也有不少人整个陷进去那张图里了,完全没办法抛开,连晚上做梦都在画碍的……
总之这些日子,昌京百姓的睡眠质量是整体下降。
终于林楠上街再也不是被人避之唯恐不及,反而有不少人主动凑过来,眼巴巴的瞅着,希望能得到点儿提示,让被人嫌弃了足足七八天的林楠,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林楠手里把玩着一个藤条编织的宣盘,想着黛玉喜欢这些精巧的玩意儿,示意身后林全付了钱,将果盘也扔给他,便向对面的金玉阁走去。
他先前答应了要给五皇子刻个章子,到底是给皇子的,即便是闲章,总不能就用他平日里刻着玩的品质平平青田石,是以亲自出来寻个满意的坯子。
既然来了,便多挑了几个,回头给黛玉也刻两个玩玩,正吩咐人包起来,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一回头,便看见两个高高大大的人影站在门口,将门口的阳光遮了大半。
因背着光,林楠有点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却可以感觉到他们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是以微微眯起眼:“戎狄人?”
那两人明显一愣,林楠笑笑,等林全付了帐,拿了东西出门,那两人快步追了上来,其中一人道:“想不到状元公还记得我。”
林楠抬眼看了他两眼,道:“的确是有几分眼熟。”
他这才想起来,这人在前几日宴会的时候见过一次的,当时站在戎狄使者身后,似乎是侍卫的样子。不过此刻却换了汉人的衣服和发式,连原本深邃的眼窝也用什么法子掩饰了一下,再操起一口熟练的京片子,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是外族人。
那人奇道:“原来林状元没认出在下,怎的知道在下是戎狄人?”
林楠笑笑,盗用某经典对白道:“两位兄台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好一番英雄气概,是以随便猜猜,勿要当真。”
总不能说中原人含蓄,哪有像你们这样直愣愣盯着陌生人看的……
那人苦笑道:“在下还以为装扮的天衣无缝,不想一眼就被状元公识破,实在是惭愧,在下耶律良才,这位是我的兄弟,拓跋玉。”
林楠抱拳道:“耶律兄,拓跋兄。”
二人也同他见礼,耶律良才道:“自先前在殿上见过林兄一面,在下便对林兄风采始终不能忘怀,是以方才看见林兄漫步街头,便忍不了上来,还望林兄勿要见怪。”
林楠微楞,他虽猜到这两人可能是有意跟着他,但没想到这耶律良才竟然会坦然承认——难道说戎狄人真就这么的坦荡荡?
口中客气几句,和两人闲聊着的慢慢沿街走,街头却见有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歪在墙上,面前摆着破碗,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