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到底,还是只肯见你呢。”她打量了我一遍,然后又问:“可是你怎么这副模样下来了?你没跟他多聊聊吗?”
我不禁讶异,然后问她:“你不是反对我见他?”
“他把自己关着,上次从法庭上回来之后谁也不见,现在好歹愿意见你,我到现在,连他的脸都没见着。”她皱着眉,眼底满是担忧:“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没能说上话,他只是开门吼了我一通,就把门甩上了,我帮不上忙。对不起。”我淡淡地说着,然后欠了欠身,打算离开。
她却一把拉住了我,信手就甩了我一记耳光。
“你是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啊。”她一脸鄙夷地说:“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是只顾你自己的感受是吗?所以说,你们这些残疾人。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爱情,从出生起就注定畸形的性格,怎么可能和正常人正常相恋呢?你们这种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内心的孤独感和自卑感,把你们变成了孤僻又自私的怪物,你们只会把好端端的人变得消极厌世,把好端端的人拖垮。”
“凭什么你们的伤口,要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替你们抚平?”她字字句句,铿锵如铁。把我那点藏严了人鱼尾巴的侥幸全部浇熄了。
“你对自己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对不对?所以,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对你的残疾不在意的星星身上,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他毫不掩饰你的缺点,你畸形的人格,还希冀他能爱上你的一切。对吧?”
她牢牢地拽着我的手臂,像是预知了我有逃跑的念想,牢牢抓着,丝毫没有放走我的意思。
“阿姨,你说够了没?”我颤着声问。
“为了星星。你付出过一丝一毫没有,除了不断的索取,你付出过一丝一毫没有?”她冷着声,直视着我的眼睛问。
细细想来。我好像真的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
只是获取,就是伤害。
付出。
这个词响起时,我的脑海里一点画面也想不起来。
哪怕是为了他自杀,都只是我的自私,因为我憧憬的世界破灭了。
所以,章星辰才会对我说。他够了,受够了。
是呀,换作是我,也该够了。
“无话可说了?”阿姨松开了我。
她冷漠鄙夷的目光,此刻看来,是我罪有应得。
莫不是,她那么讨厌我,是早就看穿了我,她预见了章星辰留在我身边的下场,她预见了,便试图出手阻止,不惜对我瞒住章星辰没死的消息?
“你权当是补偿他,至少在官司结束之前,给我守在他身边吧!”她说,“他冲你发火也好,他拒绝你也好,哪怕再过分的事,你也得忍着,你欠他的,你一辈子也不够还。”
我是个不坚定的人,对于世界观价值观这些,我都不坚定。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由着性子对待的人只有章星辰一个,我的倾其所有,毫无保留,此刻看来,只是厚颜无耻的掳掠。
我觉得,自己的思维也是错的,所以,连一句询问,或者反驳的话,我都说不出来。
章星辰的妈妈,应该是对的,至少我心虚了,我想,即使我没有判断力,我的心虚也能证明,她才是对的。
我就是一潭淤泥,只会害了每个不小心陷进来的人。
“好……”我开口的瞬间,泪水也夺眶而出,我试图忍住的,话还是就着哭腔一起从喉咙里出来了:“我会缠着他,陪着他……”
就像赎罪一样的。
感觉,不是这个世界在蔑视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蔑视我自己。
常识这些,都是我作茧自缚;
可即使是意识到这些的此刻,我仍是毫无办法。
人鱼的尾巴,跟我的身体,生长在一起,丝丝相连,入血入肉,华佗在世,也切不掉的人鱼尾巴,章星辰又能怎样?我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