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鸟的夜啼划破寂静,崔钰忽然想起那日在桂云楼的情形。
那日他听见贺云兮唤她,帝姬。
“她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份么?”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李淳风复又问了一句。
“说了,”看着那幅画,崔钰淡淡地道,“因思慕我而凝结的灵魅,十年前被我伤了,无法凝聚成人形,最近机缘巧合借了公主的尸身,这才回来。”
“你不信?”李淳风有了前车之鉴,不敢肆意在他面前评价那位夫人,只是若要他违心地认同,他自问做不到。
“我不知道。”崔钰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信她,只是如你之前所言,这世上若真有强大到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爱,扰乱了世间秩序,那泰山府会坐视不理么?”
“我不想她有危险。”
看着对方那凝重的神色,知道他也认同自己的观点,崔钰继续道,“之前她留下的符篆你说无迹可查,可是我想,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谁?”像是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难题马上就要被解开,李淳风忽然有些兴奋。
“贺云兮。”
“贺姑娘?”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两人都是精怪,彼此知晓身份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日就要来长安,我想你可以帮我问问。”崔钰相信,李淳风一定会应下来,毕竟是一箭双雕的美事。既能接近心仪的女子,又能解开心结,何乐而不为。
“没问题。”男人爽快地应下来,连嘴角都带了笑意,“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崔钰也笑笑,他只希望天遂人愿,这一次老天爷不要再将他们夫妻分开。
像是想起了什么,李淳风忽然道,“对了,去年汝南公主病重,陛下不也身体抱恙么?我记得尚药局说过,是一位大人寻来的药方医好了他们”
一时间,如蛛网般扑朔迷离的事态忽然有了无数个破解的方法,崔钰和李淳风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到,“魏相。”
微微眯起了眼儿,崔钰的手指轻击着书案,“老狐狸。”
“他没见过你这位夫人吧?此事会跟他有关系么?”李淳风一时不敢确定,毕竟是涉及皇家血脉,想来魏大人不敢在这事儿上欺瞒太宗。
“不管知不知道,总要去问问的。”拿定主意,男人转身猓“我们兵分两路,你攻贺家,我攻魏相。”
空中的云不知何时散去了,皎洁的月光洒在廊前,帮着烛火将眼前的路照清了。
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都好,他都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承担那些苦楚了。
李淳风负手而立,他此刻的心情较之方才好了许多,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避讳了,“对了,贺姑娘知道她的名字吧,不会一直顶着别人的名字吧。”
之前是长孙蓉嫣,现在是李字儿,想来崔钰的这位夫人怕是一直没有自己的名讳呢。
“若真是爱慕你而结成的精魅,你应该取个名字给她呢。”打趣着身边的好友兼同僚,李淳风拈着胡子,“叫什么好呢?”
“冥魅。”
“明媚?”
和自己当初一样,李淳风也拟错了字。
崔钰笑着摇摇头,并没有点破,“过几日魏家的胤娘要嫁去萧家,喜宴上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月落日出,南薰殿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韦贵妃挑选了几个得力的宫婢送来叫良姑调教,毕竟是要跟着她去崔府的,总要提前教教规矩,来日才能帮着她管理府中的其他人。
公主出嫁礼仪繁琐同寻常人家嫁女不同,南薰殿的宫婢一时间倒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孟姜早早就过来陪她,冥魅将那幅花样子拿出来,看着宣纸上繁复的花纹,小姑娘瞠着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这是什么?”
“百鸟朝凤。”
冥魅不以为然地答着,可事实上,纸上的图案远不止是百鸟这么简单,大片大片的海棠花爬满了裙裾,与百鸟相映成辉,共同围绕着一只恣意飞翔的凤凰。
若是将整幅图都绣在衣服上,怕是连嫣红的底色都要被覆盖了,只剩下那斑斓的花鸟,富贵逼人。
“姐姐,你能绣这么多么?”不是她小看人,而是这实在有些困难,就算是绣院的绣娘们也需要许多时日,何况是她这个初学者。
“不是有云兮么?她可以教我的。”冥魅满意地看着那副快要完成的图画,丝毫没有在意对方语气中的质疑。
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孟姜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是贺姑娘自己绣的话,那她是一万个放心,可若只是从旁指导
叹了口气,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孟姜想起她昨日说过的话,笑着揶揄道,“之前还说不喜奢华,不要宫室呢,可我看你这裙子的样子,比以往所有公主的嫁衣都要华丽呢。姐姐你呀,果真就是为自己找托词,想早点嫁给崔大人罢了。”
哼了一声,可冥魅却并没有生气,她唇角飞扬,连眼睛里都闪着光,映着窗外的日光拿起那副画道,“若说奢靡,总会有比我更甚的人出现的。”
李唐江山虽然繁荣似锦,却远远还未达到鼎盛,待他日更上层楼之时,还怕没有人胜过她么?
“对了,孟姜,修缮宫室要多久?”似是想起了什么,冥魅忽然问了一句。
“总要一年左右吧,怎么了?”即便不是重新选址建府,也必定要把崔府扩建一下,时间肯定不会太短。
点了点头,冥魅推算了下婚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