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楼内的太宗辅一听说东阁走水,眉心就皱成了一团,好在卢风紧跟了句“没有人伤着”,才将帝王的怒意又压了回去。
“怎么回事?”
君臣二人的声音压得极低,韦氏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可看着太宗神色不悦的样子又不敢多问,只朝旁边的如意看了一眼。
“是有人故意纵火,已经抓到了,那人”卢风说到这儿就不敢继续了,只低垂着头。
“说!”太宗最讨厌人支支吾吾,一时不耐烦起来。
卢风拱手,小心翼翼地答道,“那人说是长孙家的小姐指使她做的”
他话刚一说完,身旁人便将手中的茶碗狠狠扔在了地上。
韦氏吓了一跳,抚着心口道了一句,“陛下”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也都纷纷识趣地退了下去。殿下的臣子惴惴地看向龙座上的人,不知何事又惹恼了太宗。
“真是愈发不像话了!把人带上来,就在这儿审。”他此刻也没有兴致再看歌舞了,只叫卢风将长孙蓉嫣和她的帮凶带来。
很快,金吾卫就将二人押至殿上,那名小宫女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眼睛通红却又不敢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而旁边的长孙蓉嫣却一脸平静,好像这些事完全与她无关。
崔钰见到她,马上就想到冥魅,他虽不确定这女人做了什么事惹怒太宗,但很清楚一定和汝南公主有关。
“是你叫人纵火?”沉沉的声音透着威严,饶是长孙蓉嫣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禁不住一颤。而旁边的宫婢吓得马上就磕了个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也是被逼的。”
见她这个样子,卢风顺势问到,“怎么被逼的,如实招来。”
“奴婢的姐姐在长孙府做事,长孙小姐叫人传话给奴婢,让奴婢今日盯紧公主,不拘何处都好,只要公主离开承天门楼,就想办法把水泼到她身上”
“长孙小姐说如果奴婢不按她说的做,就将姐姐卖去伎馆,奴婢不敢不听。可如果奴婢知道她是要烧死公主,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陛下。”
别说是谋杀公主,单是在皇城内纵火一条就够她死一万次了,长孙蓉嫣自然不会将计划全都告诉她,所以只是要挟她弄湿冥魅的衣衫。
可没想到,这小丫鬟胆子太小,天色又黑,竟将那盆水泼在了孟姜和灼灼身上。
“长孙蓉嫣,她说的话你可招认?”太宗又问了一句,实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是长孙家的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是我,我就是要烧死那个妖孽,”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哪怕是与她同归于尽,我也是甘愿。”
“可惜公主福泽深厚,从火海逃了出来,你的计划落空了。”卢风说完,拱手对太宗道,“那婢子认错了人,将水洒在了临川公主身上,是汝南公主把人救了出来。”
既然三公主肯为自己着想,那他自然也要好好回报对方的。
崔钰一直神色如常,他方才见卢风的样子便知道不会出什么大事,不然中郎将大人早就跪下请罪了,哪还敢在太宗面前卖关子,由着长孙蓉嫣和那个宫女对质。
倒是韦氏,一听到自己的女儿也牵涉其中,十指狠狠握住了椅子,“简直蛇蝎心肠,居然敢加害公主!”
“陛下,切不可放过她。”转过头对太宗说着,只恨不得即刻将长孙蓉嫣千刀万剐。
一听到李字儿没死,跪在殿下的女人情绪瞬间崩溃,方才的淡然不复存在,抬手便打了旁边那婢子一下,“没有用的东西,竟坏了我的事。”
如果进去更衣的是李字儿,凭孟姜那个小姑娘肯定没办法将人救出来。心里一阵懊悔,她看灼灼跟着那人进去,还以为计划成功了,不然她才不会冒冒失失出手纵火,不但让那个贱人逃脱了,还搭上了自己。
“放肆,长孙蓉嫣,这是承天门,不是你长孙府,当着陛下和本宫的面你还敢造次。”韦氏被她气昏了头,没等太宗发落便对金吾卫道,“快把人绑起来,免得她再言行无状,冲撞了陛下。”
卢风拱手,起身示意下属将长孙蓉嫣拿下。
谁知那名金吾卫刚一靠近她,长孙蓉嫣便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直直向崔钰刺去。
韦氏一声惊呼,卢风则挡在了太宗面前大喝着“护驾”。长孙蓉嫣此刻已经红了眼,且殿上的人没有料到她竟敢如此,一时都反应不及。
就在那剑离崔钰身体还有半寸的时候,一只手死死握住了利刃,血顺着手腕滴在男人的官服上,瞬间晕成一片。
抬头见那人竟是李淳风,长孙蓉嫣的眼睛差点瞪出来。旁边的人也都看傻了,连崔钰自己都有些发蒙。
好在侍卫纷纷反应过来,迅速夺下她手中的剑,将她牢牢按在了地上。
“崔钰!”此刻的长孙蓉嫣已接近疯癫,她哭着大喊道,“你耽误了我一辈子,害我长孙府败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我喜欢你,便要被如此折辱么?”
她在崔府的这些日子,崔钰一天都没有回去过,不是宿在府衙就是住在客栈。府中的下人也对她避之不及,好像她是瘟疫似的,染上就甩不开了。
可即便处境尴尬,她也忍着,反正那些奴仆不敢轰她走。只当他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是要回来的,却没想到比崔钰先回来的,是父亲被罢官的消息。
她说得凄凄切切,崔钰却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