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午时候祭祀河神,李淳风并未回太常寺,临江楼内一片歌舞升平,以致他辅一见到魏征上来的时候,完全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的红袖添香,已是哀鸿遍野。
尉迟宝琳刚一冲进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他吞了吞喉咙,甚至抬不起那执剑的手。
直到冥魅朝楼下喊了一声,男人见那人面蛇身的妖怪朝他们甩尾而来,他才举起佩剑挡了那么一下。
原以为那蛇尾是强弩之末,这一剑下去怎么也要见血的。可没想到,两相碰撞下竟是火光四射,尉迟宝琳手中的剑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下一刻,楼下的大门便紧紧闭上了。
看了看倒在一边的肖远,男人胸前血肉模糊,已经是有上气儿没下气儿了。实在不明白之前那位美艳绝伦的妙女郎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蛇妖,尉迟与对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贸然出击。
“你们凡人,总是如此狡猾阴毒,真真可恶得很。”那妖物一脸似笑非笑,晃动着身子游走到肖远身边,用尾巴将奄奄一息的男人缠了起来。
大抵是碰到了伤口,已经昏厥的肖远发出痛苦的呻吟。尉迟宝琳见状,缓缓走到冥魅身前,双手执剑呵道,“妖孽,放了肖远!”他言毕,马上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说,“一会儿我拖住她,你借机跑出去。”
知道他仗义,可冥魅还是没有答应,“大门被封死了,这里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哈哈哈哈。”发出一串桀桀的怪笑,语气不屑地说到,“大人,莫说肖远今日没命出这红袖添香,就是你们两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说完这话,细如青葱的手指抚过肖远的伤口,上面的血是那么诱人,可她此刻却不敢再尝了。方才,就是因为尝了一口肖远的血,她才现出原形来。惊慌之中,困住男人的术法散了,竟让他逮着机会向楼下呼救。
雄黄。
是她大意,忘了端午之日,凡人是要饮雄黄酒的。
“你就是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方才这楼里的人都喝了老板娘备的琥珀酒,体内都有雄黄。到时你看着满屋子的美味却下不了口,那滋味才是真真难受。”冥魅刚刚喝酒的时候就觉得味道怪,一时也未想起来,直到看见这妖孽,才反应过来,那酒里怕是放了雄黄。
五月初五,摆雄黄酒宴,可祈一年风调雨顺。烟花场所是非多,想来老板娘也是为了图个吉利。但估摸担心客人喝不惯,所以放的量不多,而那妖孽急着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吞下肚,竟也没有察觉。
狠狠瞪了冥魅一眼,转而却又笑了出来,若不是那条蛇尾实在过于可怖,眼前女子仍可称得上笑靥如花。
“人心之恶,可解百毒。待我将你们都吃掉,修为大增,还会惧怕那小小的雄黄么?”游动着又向前了些,继续对冥魅道,“尤其是你的心,大抵比这个男人的好吃多了。”
尾巴松开肖远,男人被弃如敝履。尉迟护着身后的人退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他此刻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叫抚忧了,没有了心,自然无忧。
而冥魅心里则叹了口气,她本打算拖延些时间,却没料到反而吸引了对方注意力。估摸着这妖物是看上封在这具肉身里的元神了,但却不知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并非一体,即便吃掉了那颗汝南公主的心,也增加不了道行。
想想原主那病歪歪的样子,吃下去怕只会适得其反。
这些话此刻没办法说出来,且对方也不打算让她再有机会说话。那妖怪突然发力,蛇尾直直朝着他们二人抽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尉迟推开冥魅,一跃而起,手中的剑死死扎进蛇尾。
可下一秒,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将他甩了出去。
尉迟撞倒了客房的博古架,架子上的瓷器碎了一地,男人捂着心口,半天没站起来。
明显动了怒,抚忧的左半张脸也露出鳞片,可怖至极,吐出鲜红的信子游走着,吓得冥魅掉头就跑,蛇尾扫过耳边,只余徐徐风声,她的簪冠被打掉了,青丝如瀑披散开来。
抚忧见她竟是个女人,追得更紧了,只恨不得立刻将她拆骨扒皮。楼下的客人守在门前,辅一看见这怪物的样子,吓得疯狂敲击着大门。可惜那门被封上了,无论怎么推都是徒劳。
冥魅退到人群里,心里急得不行,她不能现在就死,她还要问问崔钰,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她。
恍然间,男人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到他又喊了一声,冥魅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崔钰!是你么?”
“是我。你怎么样了?”焦急的声音传进来,可她却一点儿都不慌了。
“金吾卫呢?李淳风呢?我们出不去,尉迟宝琳受了伤”
她说着,耳边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冥魅转头,眼见着又一个人被抚忧用蛇尾缠死了。
听见那些呼救声,崔钰担心的要命,对里面喊到,“公主,让周围的人都让开。”
没有时间去琢磨他的话,冥魅招呼着众人往两边散去。大家一面躲着那妖怪的攻击,一面将门口让开了。
一阵马蹄远去的声音之后,室外一片静谧,狐疑间,马儿的嘶鸣越来越近,远远看见门窗上一匹高头大马的影子一跃而起,下一刻,崔钰便骑着马冲了进来。
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感觉也没有,冥魅眼中只有策马而来的崔钰,和他伸向自己的手。
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