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烟花划过夜空那般转瞬即逝,不待舒曼想出形容词,少年就又合上了眼。
舒曼又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药汁在碗里晃了几晃,险些泼出来,她稳住碗,无意识地拿着汤匙在碗里拨了几圈。
怀中僵硬的身躯提醒着她少年确实是醒着的,舒曼咬了咬唇,端着碗凑到少年唇边。
本是试探的动作,却因为她控制不好手又是重重撞上了少年的唇,直直磕在了牙上。
舒曼正要移开碗,却见怀里的人微微张开了口。
一碗药汁就在舒曼的忐忑不安中见了底,舒曼后知后觉想起,这孩子没吃晚饭。
她本以为这孩子醒不来,想着不管怎样药是一定要喝的,也不能放,才先端了药过来。
谁料这孩子会突然就醒了,似乎上午看到的泪痕都是她的错觉一般,这孩子依然像个木偶由着她支配。
尽量小心地把少年重新放好,舒曼端着空空的药碗去外屋换晚饭。
折腾了这么一会,粥已经是温的了,舒曼不敢耽搁,试了试温度就端着粥重又进了内室。
炕上的少年在她的手搁到他肩上时猛地一抖,喝了一碗热药而泛红的脸霎时又是一片惨白,舒曼顿了顿,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说。
顶着这样的身体,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徒然,她是同情这孩子,不想他再受惊吓,可她也担不起坦白的后果,相处了快一天一夜,她连这孩子睁眼的模样都是刚才才见到,让她拿什么去相信他?而她说了,他又会相信她吗?
她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不会轻易与陌生人接触,如果这个孩子不是这么虚弱,她或许只会敬而远之。
脑中思绪纷纭,舒曼手下没有犹豫地重又扶了少年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粥喂得也很顺利,舒曼停顿,那少年便一动不动。
喂完粥后,舒曼回到外屋,胡乱解决了早已变得温凉的饭菜,把碗筷提到厨房洗刷。
天气冷的厉害,手泡在热水里,舒曼一点也不想出来,可只有手暖又有什么用?明明穿着鞋跟光脚也没什么区别,脚已经快冻得没知觉了。
快速刷好碗筷,舒曼甩了甩手,吹灭烛台,小跑着回了正屋。
合上房门,舒曼用力跺了跺脚,下午下的雪她没顾上扫,这会最下面的已经有结冰的趋势了。
屋里烧着火,倒比外面暖和得多,舒曼在屋里寻摸了一圈,没找到多余的毛巾,她决定明天把箱子里的布拣一匹出来专门当毛巾用。
还有灯油或者蜡烛得去买些存着,柴火也得省着用……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现在关紧的是她应该去找谁问下有没有类似坐便椅的东西,哦,还得给这孩子找身衣服穿,总不能一直光着吧……
舒曼坐在桌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不一会儿连打了三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下午睡的那一会根本不够,她现在已经困的眼都睁不开了。
又跟沉重的眼皮斗争了一会,舒曼拍了拍头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次,大步进了里屋。
被子她下午送走秦大娘后就抱到里屋了,预备着晚上照顾这个少年。
虽然这个少年醒了,但是想到下午的事,舒曼就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
炕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舒曼把少年裹着被子抱到了里面,自己在外侧布置了个被窝。
少年倒是安安静静的,只要她刻意忽略少年僵直的身体,心里的别扭就没那么强烈。
只是再刻意忽略,也不能不考虑一下这少年的需求,舒曼纠结了一会,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这少年起夜不。
她斟酌了好一会不知道该用哪个词,就胡乱说了个词,然后一室寂静。
在舒曼要破罐破摔,直接抱人起来之时,她看到少年点了下头。
如释重负之后心里涌上的感觉格外复杂,舒曼找了件原主的棉衣给这少年披上,抱着少年出了被窝。
不过一小会儿,这少年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就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舒曼把人塞进被窝里,看到少年冻的泛紫的脸,她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这么私密的事她都伺候过了,还差给他烫烫脚吗?
在衣箱里翻了一通找到了件布料适合当毛巾用的,舒曼掂起来瞅了下,估摸着是原主的xiè_yī。
反正她也不会用原主的,舒曼就心安理得的拿它当擦脚布了。
浸了浸热水,拧干后,舒曼拿着它从被角伸进去找到少年的脚裹着捂了起来。
裹了没一会,手里的布就变凉了,舒曼重又给少年掖好被角,盆里的水已经变温了,她也懒得再去烧了,就着温水洗了脚,水盆就先放一边了。
吹灭了烛台,舒曼适应了一会陡然降临的黑暗才借着火光摸到炕边脱了外衣躺进被窝里。
本以为自己躺下就能睡着,可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舒曼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
也许是不适应跟人同床,也许是身边躺着的人尽管悄无声息却让她根本无法忽视,也许是她想家了……
总之舒曼闭眼努力了好几回,最后只能徒劳地睁着眼睛,怕惊扰到身边的少年,她连翻来覆去都不能做。
胡思乱想了一会,舒曼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方才仓促看到的那一双眼,她忍不住侧了侧头,看向另一侧的少年。
火堆静静地燃烧着,屋里一片橘红,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将少年牢牢地罩在其中。
她知道,这少年也没睡着,从他那不自然的呼吸声中就能听出来。
准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