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气候想来风尘多,近几日接连不断的阴雨绵绵,把整个皇宫拢浸在一片静谧安和中。但这似乎都是表面上的宁静,窸窸窣窣的雨线掉落地上,还是溅起一个个水花,或大或小,却经久未曾停歇。
羲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木窗支棱的半开,刚好几丝清冷透进来,看得见外面的杜鹃花,虽然闻不到半丝香气,却仿佛淡香隐隐透的进来似的,使她不禁感到舒畅。
她还在想着昨天孟祯说的话。
她一直笃定的以为孟祯是会说出劝她受封的话,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放弃你这样的话。
她被他步步紧逼的没有办法,只能说来生她若能记得这段姻缘,就再续前缘吧。
这本是推脱敷衍和拒绝的话。
孟祯却一句“谁知道还有没有来生呢?”就回绝的她无言以对。
“若不是今世皇兄对你好,没有像前生那般负你。”
“若不是我知道你前世对皇兄千丝万缕未了的怨念。”
“若不是我不想左右你的决定,让你做违心的事。”
“从尤溪那天见到你开始,我就不会再让你去到我皇兄身边,也不会再等这么多年。”
……
孟祯的这些话在她脑海里断断续续,一刻也不曾消逝的浮现在脑海里面。
她很想让那颗脑筋清醒一下,歇一歇,可是那是不由自控的运转,根本没有办法拂去。
外面依稀听得见雨声。
不时夹杂着风的短啸。
一切反而更宁静了。
宁静的氛围顿时被一阵脚步声,伴着被鞋底咚咚踩踏炸裂的水潭砰砰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要见太妃娘娘。”熟悉的声音穿进来,好像是孟玉祥。
他不应该是从余姚吗?怎么来这里了?
羲谣命人传见。
人还未进来的空儿,她朝身边的流沙示意叫她先行回避片刻。
流沙早就已经听出来是他的声音,忙不迭的等着羲谣给她回应,这会儿立即转身进了内堂。
孟玉祥前脚踏进厅门,就看见一个身影从隔扇门处闪了出去,只自顾清冷的笑了笑,便也没有迟疑,道:“见过母妃。”
羲谣大惊失色。
这孟玉祥从上到下都如往常一般,鼻子眼睛身段穿着没有任何改变,使得羲谣面色惊诧的是他的行事作风,还有这一声“母妃”。
要知道孟玉祥眼高于顶,素来不将这些寻常人聊以为行事准纲的礼仪道德放在眼里,不能循规蹈矩是他的准绳,藐视众生是他素来的作风。莫说称她一声母妃,就连他的父君,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好生行个礼,叫一声父君。
今天莫不是吃错了药了?
本来因为慧生的事,羲谣还担心着他此次找上门来,会不会还是要揪住流沙他们不放。
因为凭他天下唯我独尊的性子,这样做简直再也合情合理不过了。
而如今他却一反常态,一来就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惊讶举动。
这葫芦里莫不是不知卖了什么药?
看着羲谣面色迥异,孟玉祥知道她在想什么。
肯定是对于他现在的举动给吓得不轻。
于是便道:“我这次来是有事请求母妃。”
“什么事,你说便是。”羲谣想着他要求的事保不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或许是想向她要了流沙或是又转移注意,看上了哪家姑娘,她可不能助纣为虐,害了人家良善人家的姑娘,毕竟,这孟玉祥外人不知道底细,她可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从他小时候起,就一肚子花花肠子,整日不思政事,他父君花费了多大的心思给他培养,他还是醉心沉沦酒色享乐,她还不能忘了那时候追到他举办聚会的院落中救下流沙的场景,那时候孟祯也在……”
等等!孟祯那时候为什么会在?
如果说事情像是孟祯嘴里所说,上辈子他就对孟玉祥这个昏君深恶痛绝,必要除之而后快来看,这辈子怎么会在他的宴席上出现,看起来还是非常私密关系的好友才会聚集一堂的酒席,孟祯为什么会出现呢?并且当时他的话,对于孟玉祥来说,还是非常能够起到效用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怎么苦苦求说,他都不愿意放了她和流沙,又是划拳猜掌又是斗智斗勇的,还是孟祯的劝说,才使得他下令放她们回去,并且一放还都放走了。
想到这里,羲谣不解。
孟玉祥咳了一声,才将她从纷乱的记忆里面走出来。
他来求她一件事,她也不能不问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于是跟着又补充道:“只要为母帮得上忙的,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你……”他好像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说就是。”羲谣早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开口向她要人,她便直接回绝,因为这几日孟祯日日都来请安,她已经差人准备好了慧生和流沙的八字,只等着看怎么和孟祯提一提,叫他做主办了他们两个人的亲事。
既然如此,事情就是八字只差一撇了,他孟玉祥也不能再从中作梗。
置于他若是又看上了旁人,她早已经暗中调查,这孟玉祥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他多年前带进府中的大夫人连采倪,这女子本是红尘歌女出身,因为孟祯从中帮衬的原因,给她抬了身份,孟玉祥的大夫人去世之后,她就自然而然被提了正室。
此女不凡,很是摸透了孟玉祥的性情,最是吃的准他,他在外面小小的花花肠子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