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眸子……
这双眸子,我是识得的。
我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向前,僵僵挪了一步。
就在这时,我的手腕被鲲龙死死拽住,扯了回来。他稍稍扬眉,厉声道,“事到如今,天帝还这般蛊惑我妖界公主,是为何意!”
“鲲龙,你扰乱妖界,触了反叛之罪,必得一死。”
润玉眼神冰凉,微扬下巴肃然道,“不过,本座今日无心讨伐于你。本座今日来,只为接走天后。”
鲲龙一笑,低声道,“公主,你说。”
不对,一切都不对……
我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千思万绪纷扰其中,伸手捂了捂脑袋。
见我踌躇不定,飞鹰凑过来,小声撺掇,“公主,天帝狡诈。知道您伤了记性,故意装作无辜模样想要挟您当人质!”
“公主,不要再想了!”
周围的兵将齐齐投来殷切的目光,我在袖中攥紧了手掌,伤口挤得生疼。脑袋思绪纠缠,快要炸开似的。
突然喊道,“闭嘴,都闭嘴——”
鲲龙伸手揽过我的肩,“顾盼,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
“事情我还未弄清楚,谁都不能随意动手起兵。”我抬起一只胳膊,压制躁动的兵将,“大家可听清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兵将依旧竖着长枪,握着利剑,丝毫没有退却之意。直到鲲龙使了眼色,发号施令,大家才不情不愿地往后移了移。
雨丝交错缠绕于薄雾之间,我摆开鲲龙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对面月白衣袂,淡淡银纹,身影宁静而微凉。
“如今大难,我该是妖界的公主,而不是天后。”
雨丝无声地落上万物,眼前人隐约红了眼眶。
“待我弄清详情之前,妖界不会出兵。”我深深吸气,五脏六腑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得苍白着嘴唇,淡淡道,“天帝请回吧。”
话罢,我伸手在心房处捣了两下,袖口忽地滑落,闪出湖蓝的淡光。
润玉眼珠低转,瞳中闪过一丝亮光。复而抬眼,顿时稳了心神。
“鲲龙,与其注意儿女情长,不如练兵加强些势力。”
“多谢天帝赐教。”鲲龙勾唇,眼神轻蔑,“大战在即,天帝也多做准备,莫要因为此行扰了心绪才是。”
“无需费心。”
润玉从鼻腔挤出一声散笑,略过了我,径直走向鲲龙。
风声飒飒,细雨淋漓。
他以帝王之姿定步,斜斜仰头,抬眉道,“本座断然不会受旁人纷扰,而饶你一命。”
漫天小雨,浸湿了头顶的发。我回身看着他的侧脸,竟有一种酸楚感蹿上心尖,在眼角散开。
“你只需施展好三脚猫功夫便可,本座定然正身以对。”说着,润玉略压下巴,对着鲲龙雍容一笑,“如此,你可放心了?”
分明语气平缓,为何听着却觉锋利似剑?
一语道尽,他转身与我相对。面目变得和缓,一双黑瞳似有千言万语。
可是,这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了深深一眼。直到与我擦肩而过,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亦将想问的话,通通嚼碎吞咽,死在了嗓子眼。
或许,没有说出口的,才是闷在胸前永远无法排遣的苦痛折磨。
一卷巨风携着润玉的气息,消散在妖界。我的头发被余风搅动,与雨水混合,湿乎乎地贴合在脸颊上。
堆在眼角的酸楚一下子涌了出来,一道一道滑落。我用指尖蹭了一下,突然悟了些什么。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这泪水告诉我,自己爱过。
我不知道是否如鲲龙所言,仅仅是一厢情愿。
我只知道,心脏很痛,有些莫名其妙,却实实在在撕扯地痛。而这所有的痛,不过是因为在乎罢了。
润玉,天帝润玉。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周的兵将被挥手叫散,鲲龙走近我,皱眉问道,“公主这副模样,是怎么了。”
我失神地嗯了一声,摇摇脑袋,“没什么,头痛得紧。”
“既然头痛,这几日便不要出来走动了。”鲲龙眼神有些冰寒,吩咐道,“飞鹰,命人好生伺候公主,外面风寒,不要让她出来乱走。”
“是!”
“你这是何意,禁足令?”
鲲龙前后态度反差极大,我讶然地看着他,“你唤我一声公主,怎的突然要下禁足令!”
“你永远是我的公主。可我如今身份不同,我——是妖尊。”
“将军上位,屁股还没暖热,真了不得。”
见我这么说,他伸手替我撩开湿黏的发,笑着哄道,“如今叫你好生休养,也没有禁足的意思,公主可别误会了我一番美意。”
我挥掉他的手,硬硬撞过他的肩膀便往房间走去。
……
自我昏迷醒来,已经三日。
这三日里,穿着绿罗裙的小婢女早晚都会端来丰盛的菜肴,在我用膳时,还不忘说些天帝的坏话。
“你这一张碎嘴,是如何活这么久的?”我舀了一勺汤,吹吹气送入口中。
她瘪瘪嘴,负着双手,勉强一笑,“公主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不是我说你,你整日里就知道天帝天帝,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没好气地夹了根青菜,在嘴里嘎吱嘎吱。嚼了半晌,噗地一声吐在了桌上,“什么破菜,咬了半天还是一坨!”
“天帝诡计多端,我哪儿敢喜欢啊。”她用麻布将桌上的狼藉抹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