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位五姑娘小心翼翼地掩上门,走到桌前,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揭开茶壶盖子,将一纸包的的粉末都倒了进去,盖上盖子,摇了摇,然后用茶水将帕子浸湿。
顾恒转向杨言,后者点了点头:“mí_yào。”
紧接着,李潇便转到了屏风后面,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往软榻上看一眼,迅速地转过身,背对着那堆靠枕,似在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散了头发,就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
杨言扭头去看顾恒,后者迎着杨言的目光一愣,随即意会,忙十分正人君子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对着杨言的侧脸。
随着一件件衣服的落地,五姑娘的眼泪水珠子也跟着往下滚,等脱得只剩中衣时,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强抑着小声啜泣起来。
顾恒听到声音有异,刚想扭头,就被杨言瞪了一眼“非礼勿视”,顾恒偷偷撇了撇嘴,到底没敢乱动。
这时下面的五姑娘已经擦干了眼泪,抖抖索索地背对着那靠枕堆出来的人形睡下,将沾了mí_yào的帕子捂到自己的口鼻上,不过片刻,手一松,晕了。
梁上的杨言叹了一口气,随即跃下房梁,扯过一条毯子盖在五姑娘身上,这才将顾小公爷接下来。
“何必呢?”顾恒轻笑一声。
杨言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开口,眼神一转,正好与顾恒看过来的目光相接,两人俱是一怔,随即一触即分。
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个默默地退到了屏风外,一个弯腰将五姑娘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放好。
都是再通透不过的人,只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顾恒来说,若是真收了这五姑娘反而更有利。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李菀所好,依李菀强硬的性子,必不会给她好脸。她在国公府毫无根基,顾恒只要稍稍对她假以颜色,她必会全力巴结,甚至可能帮着顾恒对付自己的亲姑姑。而顾恒既挑了长兴侯府的姑娘作贵妾,一两年里,李菀也不好再往他房里塞人了,倒省却了顾恒一桩心事。只要五姑娘安分,顾恒自会保她一世衣食无忧。而对五姑娘来说,只要抢在世子夫人进门前诞下一儿半女,自然就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比起被二太太随便配给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自然更遂心愿。
无关情爱,只计得失。
可惜,那是对十年前的顾恒,如今的顾小公爷已经不可能任由别人拿捏自己的后院了。
形同,而势已变,情已更。机关算尽,也算不尽人心。
等杨言转出屏风,就看见顾恒正捏着鼻子摆弄那壶加了双倍mí_yào的茶。
“世子还是小心些好,毕竟是双倍的mí_yào。”杨言淡淡地开口提醒道。
顾恒有些讪讪地放下了茶壶。
杨言却泰然自若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半杯,闻了闻,便将半杯加了双倍mí_yào的茶一饮而尽。将一旁的顾小公爷看得目瞪口呆,一惊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个不停,漏过了杨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话说回来,我看这丫头倒不像给你下药的。”顾恒好容易喘匀了气道。
杨言点点头,刚要说话,忽而神情一变:“正主来了。”说着就要拉着顾恒再上房梁,急得顾恒又是摆手又是打躬作揖:“换后窗可好?”
杨言不禁失笑,然而到底给了顾小公爷几分薄面,带着人躲在了后窗的海棠花树丛中。
“哎呦,大嫂,这么巧?”二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
“好容易得空来这躲一会懒,就让你这个机灵鬼逮住了,唉。”大太太半真半假地嗔怪了一句。
“看大嫂说的,咱们妯娌是想到一块去了。”二太太笑道。
两人亲亲热热地就挽着手就进了门。
“哎呦,这屋子里怎么一股子酒味啊?”二太太拿帕子掩着鼻子道。
大太太也皱了一下眉:“你们是怎么收拾屋子的?”
跟在大太太后面的管事婆子立时就跪了下来磕头:“太太容禀,这屋子因姑太太要用,奴婢带人收拾得最是用心,今儿早上还看了,没有味的。”
“别是进来什么人了吧?”二太太边说边往屏风这边走。
“怎么会?”大太太忙快步跟了上来。
后窗下的杨言和顾恒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两个人恐怕都有问题。
“哎呦,还真有人!怎么好像还是两个人啊?”二太太不无夸张地叫嚷了出来。
大太太一马当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
妯娌俩几乎同时抓住了毯子,用力一掀:只着中衣的五姑娘和一堆靠枕顿时显露无疑。
“五丫头?!”妯娌俩异口同声,彼此迅速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把头扭开。
大太太很快恢复了镇定,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五丫头是不是太累了?那也不能睡在这儿,还把衣服都脱了,弟妹真得好好教教才是。”
二太太如何听不出大太太话里的讥讽,心内“呸”了一声,看着软榻上的五姑娘益发地火大,一张脸先红后青再白,到底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你个没脸没皮的丫头,你姐姐呢?你俩不是一块吗?还有脸躺着,给我滚起来!”
五姑娘吸入的mí_yào本就不多,二太太这巴掌抡得又圆实,当即就被打醒了,迷迷糊糊间看见自己的嫡母,忙一个轱辘滚下榻,俯在地下,浑身筛糠,眼泪喷涌而出:“母……母亲……求……求母亲为潇儿做……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