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杨二人情知已退无可退,一个眼神一换,默契便成:既然援兵已在来的路上,二人只需拖过这一段就好。顾恒自把右手的长剑往杨言手里一扔,左手同时一抛,便将手里的剑鞘照着胡销的脸就扎了过去。胡销只当他作困兽之斗,一声冷笑,也不挥刀,抬手从容一握,掌中剧毒立时便将那乌木包金的剑鞘蚀成了几段,碎渣四溅之下,一抬眼,却见杨言已趁机几步奔回了马车断了缰绳,一剑正扎在那马屁股上扎,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在狭窄的街面上冲着他就奔了过来。一时间倒情势倒转,倒成了他这杀人的避无可避了。那胡销却也不惧,眼皮子一耷,足下一点,往后连避数步,突然暴起,半空中一个旋身,银蛇一闪,带毒的刀刃便在马脖子上划出了一溜血珠,而后一脚一踹,那马便被踢得往旁边一歪,只踉跄了数步,便轰然倒地。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只赶着要继续出手,谁知还为动,额前苍色的碎发忽而就是一抖。他心知有异,匆忙间刚要抬头,一声尖锐的破空啸声便陡然而起,几乎将他的一双耳朵生生撕裂,跟着一支冰冷的长箭就已至面门咫尺!饶是他应敌经验丰富,最终也只来得及凭本能地侧了下身,虽勉强避过了箭锋,整个人却仍那箭上的刚猛坚锐之势冲得往后连退了数步,还是靠着银蛇在地上撑了一下方勉强稳住,一摸脸,已然一手的血!而对面顾恒长弓紧握,第二箭已然离弦!
“好箭法!”胡销瞳仁一缩,法令纹一深,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一扭,便将顾恒的第二箭给躲了过去,而后不顾被箭风扫到的半边胳膊,垂着几乎碎成布条的半幅袖子往后两步一退,整个人“嗖”地一下便像蛇一样诡异地滑了起来,顿时就将前行的方向变得难以捉摸,别说是一支细长的箭了,就是一刀横劈过去,十九□□也会落空。然而顾恒却全然不为所动,只管沉着脸间不容发快似流星地射,眉宇间透着平日少见的冷硬狠绝。
很快,狭窄的街面上便箭气纵横,罡风阵阵,密集强势的箭矢之下,胡销被压制地不但无法近前一步,一身外袍还被划成了一条一条的,正从里往外地渗血。他也是硬气,即便身被数创,甚至连一身的骨头都被顾恒箭风扫得生疼,仍顶着雷霆万钧的箭矢蜿地而行,速度丝毫不减,留下一地歪歪扭扭的血印,凄惨中颇生出了几分慷慨悲壮,倒叫人动容。
不过顾恒也不好过。虽此处逼仄,不得施展,但实际他每一箭出去都至少在五百步上下,相较于寻常一流箭手三百步出头的箭力,所耗极大。故而不过射了十来箭,他就已面色发白,胸口发闷,但却半分劲力也不敢松。他心里清楚,杨言就在他身后,一旦让那把银蛇近了身,凭他的武功,根本就护不住杨言,这也是眼前这个唤作胡销的人为什么不在开阔的城外动手的原因。而只有在这等劲力的箭气之下,他才有把握将这条银蛇压制在原地,只要这条银蛇近不了身,他们就能撑到援兵赶到。
然而他的箭囊却渐渐地空了。
“王诚你小子再不到,爷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顾恒不得不略略放慢射速,在心里将王诚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他这么一慢,胡销立时就感觉了出来,略一思忖,便知晓了他的窘境,不由地心中大快,当即一声长啸,周身骨头跟着一阵咔咔作响,两只一直半耷不耷的眼睛刹时就变成了血红色,脚下一动,逮住顾恒的一个空隙,疯狂地就游了过来,手中银蛇一闪一动,已是毒牙毕露。
“顾子远!”杨言握剑的手一紧就要强行上前,结果还未踏出一步,身前的顾恒就已一个侧身将手里的长弓朝她抛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二人四目相接,杨言满眼的心焦撞上顾恒微微的一个颔首,后者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信我”。
杨言便再不犹豫,利落地一手接弓,一手抛剑,脚下步伐一换,便将自己再度严严实实地藏在了他的身后。
“好。”
顾恒眉眼一舒,一个转身,全身劲力提至双腕,双手握剑一挥,便毫无惧意地与那银蛇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胡销挂血的嘴角立时一吊,故技重施,真气一抽一送,刀身一软一搅,便带着阴风削向了顾恒的手腕。
没够上!
“打蛇打七寸,”顾恒一声轻笑,手腕一转一挥,便将那银蛇险险地挑开了去,“告诉你,爷我在这街面上与人茬架就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