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天沉声道:“照着司阳的口供,我查到了当年的震雷武馆。不过那家武馆,在去年的时候惹了不该惹的江湖杀手,被其灭了满门,我费尽心思才找到了三年前从武馆请辞回乡休养的教头。那教头,正好知道一些七年前的那件事情……”
杨青天还未说完,杨夫人就慌张地抓住了他的手,“别说了!别说了!青天!娘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杨青天紧紧攥着拳头,痛苦地望向杨吉,“爹,为什么?司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杨吉依旧沉默不语。
杨夫人哀声泣道:“青天!放过你爹吧!你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啊!”
杨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
“是我做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杨青天的眼泪却是怎么憋都憋不住了。
“为什么!爹!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怎么能做的出来!”
“若不是司家那个老匹夫把我们合伙所挣的十万两纹银藏了起来,我又怎会一时冲动误杀了他啊!若不是司家那个女人非要状告与我,我又怎会起了杀意去雇人灭他满门?”
杨青天失望地站了起来,“爹,事到如今你还要将此事怪在他人身上吗?人命关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杨吉上前拉住了杨青天,苦苦求道:“儿啊!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爹爹这一回吧?如今你已是长公主殿下的宠臣了,你若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定然也不会多做怪罪的!爹求求你了!你就看在爹爹这十多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上,饶了爹爹这一回,好吗?”
杨青天一心为国为民,惩奸除恶,又怎么能忍得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况且,若是他开了先例光明正大地徇私舞弊,这让其余朝廷官员如何看待?若每个朝廷命官都能如此包庇亲属,那要这王法又有何用?
自古忠孝两难全,他难舍父子之情,难将慈父送上刑场,更难犯这王法去饶真凶!
他晃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撩开袍角跪在了他们面前,哀声道:“孩儿并非铁石心肠,自然不愿行不孝之事。只可惜,爹爹您杀人谋财,灭人满门之事,实在是有违天理。只可惜,您所行之事乃是蔑视王法,触动朝纲之举。今日孩儿若是赦您,岂不是空对王法与朝纲?岂不是愧对百姓有负众望?”
看着夫妇两那不敢置信的神情,杨青天痛苦地朝杨吉磕了三个响头,悲恸道:“孩儿不孝,此事,孩儿实在是难循私情。”
杨吉晃了晃身子,跌坐在地。
杨夫人还欲再向杨青天求情,却被杨吉无力地制止了。
“夫人,算了,不要再为难孩子了。此事本就是为夫该死,就当是,白捡了这七年的时间吧。”
早在司阳呈上状纸之时,杨吉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败露的。
只是杨青天这段时日对此事一直都是闭口不提,杨吉便以为他不会再挑破此事了。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的手中。
父子之间,骨肉相连。杨青天做出如此决定,他自己又怎会不心痛?
他爬向杨吉,共他抱头痛哭。
一声声爹爹,唤得他肛肠寸断。
一声声儿啊,听得他心如刀绞。
次日,杨青天便开堂公审虞升荣私吞振灾之粮一案,连同七年前司家的灭门惨案一同审理。
他公正廉明,大义灭亲。
判了虞升荣与杨吉一同斩示众,以儆效尤。
谁也看不到,在他下令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如何泣着血的。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个公正廉明,高高在上的青天大老爷。
亦或是有些人眼中的不孝子。
刑场之上,他亲自给杨吉送去了断头酒。
一旁的虞升荣嘲讽地望着他,“黄泉路上,下官能与杨大人的生父一起走,想必也是不会孤单的。”
杨吉傲然道:“我儿为官公正,那是百姓之福!”
杨青天红着眼眶望着杨吉。
杨吉想要伸手安抚一下杨青天,却因为双手被捆,伸不出去,他只能温声说道:“青天,你放心,为父不会怪你的。”
杨青天直直跪在杨吉面前,含泪道:“父亲,就让孩儿来世再做您的孝儿郎吧。”
杨吉苦笑着应下了。
“好。”
火签令一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溅出的鲜血,滚落的人头。
明明知道仇人已除,可是司阳却是提不起半分的兴奋与喜悦。
为什么?
报了仇不该是开心的吗?
看着呆楞的司阳,傅明韵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她连忙紧握着司阳的手心,柔声道:“阿阳别怕,傅姐姐在这。”
司阳朝傅明韵身上轻轻靠去,低声应了句:“嗯。”
七年前也是这个人这么陪着自己,告诉自己“阿阳别怕,有傅姐姐在。”
果然,有她在,一切都不怕了。
底下围观的人皆是对着杨青天指指点点,有些人夸赞他大公无私,有些人则是暗骂他残忍不孝。
不管怎样,杨青天手弑亲父,这就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背负骂名在这世间了。
看着痛苦不堪的杨青天亲手为他父亲收敛尸身,傅明韵觉得痛快的很。
有什么比让他死在自己孩子的手中更为痛苦的?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