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从大雨变小雨,再到大雨,周转反复,人们似乎已经认为望京河必然涨水,靠近河岸的居民纷纷冒着雨幕举家迁移,等待大雨一过,无非损失一些财产。
但有些事,并没有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受到阻隔。
望城的听书爱好者,皆听到一个消息,在城中某不知名茶馆,出现一个无名说书人,他讲了一个石猴的故事,神奇、有趣。生出兴趣的,打算雨停了,便去观瞻。听过的,不惜冒着雨从茶馆门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张贴告示。当看到茶馆门前空空如也,难免失望,摇了摇头,踏水而去。
至于那首无名诗,也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望城文人墨客之间传递。
望城府衙,尹杰俯首案前,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首诗,正是韩容生所作之无名诗。
不久后,他猛然起身,将写有诗句的纸张叠好,塞入怀里,抄起门边的油纸伞推门而出。
府衙前堂,望城知府尹相州正望着雨幕出神,也许是再为雨后的事而烦心。
尹杰路过时,开口说道:“父亲,何事烦忧?”
尹相州回过神,说道:“这场雨,怕是劳民伤财之雨啊。”
“与咱们何干,有大云国顶着。”尹杰表现得毫不在乎。
尹相州的脸色瞬间阴沉,表情严肃,训斥道:“所以,你这辈子都做不了官……唉,罢了,你这身行头,要出去?”
“去王老师那,请教些问题。”
“说起来,你很久没去过王老那里,去看看也好,替我问候一声。”
“是。”尹杰应答,撑开油纸伞,离开了府衙,一路向远处的王府走去。
尹杰口中的王老师,名为王应同,已有六十多岁高龄,曾任职京城国子监博士,七品官职,学问极高。
王应同四十岁从国子监卸任,迁居望城过起悠闲生活,期间收过几个学生,其中便有尹杰。
不久后,尹杰到了王家门前,抬腿便走了进去。他深知王应同脾气古怪,不喜家中仆人过多,除了几个照顾生活起居的,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没有看门的也就算了,王应同甚至放下话,王家大门永敞,欢迎好学之人前来求问。
行至厅堂,尹杰才遇到第一个人,此人是一女子,名为王若岚,是王应同四十多岁才生下的女儿。王若岚端庄娴雅,落落大方,是尹杰心目中必娶的女人……之一。
“师姐。”
王若岚抬头,这才看到有些狼狈的尹杰,小小的油纸伞并未将雨水全部遮挡。
“原来是尹公子,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尹杰尴尬的笑了笑,收起油纸伞,说道:“最近忙,这不,赶上下雨,急忙来拜访老师。”
王若岚怎会不知尹杰的德行,不过父亲格外看重他,作为女儿的,若是在父亲耳边说尹杰的坏话,必然会被训斥。
“父亲在书房,你这么久不来,父亲颇有微词。”
“这就来请罪。”尹杰急忙说道,却不移步。
王若岚看着站在原地的尹杰,说道:“去吧,书房。”
尹杰这才准备去书房,边走边说:“师姐,待我拜见过老师,再来找你叙旧。”
王若岚笑着点点头,当尹杰离开视线范围后,急忙起身,溜入后堂。
尹杰三拐两拐来到书房,轻轻叩响房门。
“谁?”房内传来王应同的声音。
“学生尹杰,特来拜会。”
等了很久,王应同才说:“进来吧。”
尹杰推门而入,王应同正在翻着书架,像是在找某一本书。
“老师。”
“坐吧。”
尹杰老老实实坐下,和在外面的嚣张跋扈完全两样。
王应同找了很久,终于从角落里拿出一本落了灰的薄薄的书,重新坐会椅子上。
“许久没来了。”
“对不起,老师,俗事缠身。”
王应同嗤鼻一笑,说道:“别跟我咬文嚼字,你的俗事我清楚的很,说吧,找我有事。”
尹杰早就料到会被王应同怼,心里早走准备,舔着脸笑道:“近日偶的一首诗,学生实在无法理解含义,特来请老师指教。”说完,从怀中掏出写着诗的纸张。
“稀奇,你文学造诣如此之高,还能被一首诗给难住。”王应同一边出言嘲讽,一边接过那首诗。
“风卷珠帘雨打凉,云璃碧瓦小轩窗,梦里不知身是客,衣裙犹似旧时香。”王应同先是朗读一遍,然后细细回味,说道:“这首诗不错,只是可惜没有题名。”
尹杰知道王应同的要求严厉,从他嘴里说出不错两个字,评价极高。
“作者是谁?”
尹杰扯了扯嘴角,扯谎说道:“学生的一个朋友,兴致所作。”
“哪里不懂?”王应同问道,同时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将诗誊抄下来。
“第一句便不懂,作诗当日,晴空万里,而且是在茶馆之中,并不应景。”
王应同脸色一板,不悦的说:“谁告诉你写诗必须要应景,而且这第一句非景而境。”
“学生求教。”
王应同看到自己的学生真心求教,脸色缓和下来,说道:“此诗的第一句着重在凉,凉即是感受,又是心情,想必此人心有悲伤、苍凉之感。第二句是景色,简单三个词,将身处环境描述出来,可谓用词精良。第三句,说明此人对如今的身份有些迷茫,不知是客人还是主人,想必你能理解。第四句是看到眼前的佳人,与往日一样,心生爱慕之意。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