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麟被逼得睁开眼睛，待在金发人儿身边的是身着劲装的黑发少年，他与身旁的小孩不同，那双如狼鹰般锐利的黄色眼瞳衬着线条略硬的五官，此时已显见其身为男性的特征。
“残戈……”水麟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在耳边听见小时候的自己对那名黑发少年做出一模一样的呼唤，不由得闭了嘴。
“干嘛呢？”残戈弯下腰拍拍小湖的头，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学剑好啊，水也在学，练好就可以防身，这样以后谁都欺负不了你们。”
小湖仰头打掉残戈的手，双手环抱金发人儿，一张小脸皱成树皮，“我不要！我以后要当女生的，我干嘛要学？”
金发人儿叹气，好说歹说终于让小湖放开自己，低声哄几下后小湖便跑开来，冲回远处炊烟袅袅的聚落群时还不忘回头大喊，“你说的喔！你今天也要陪我睡觉！”
金发人儿挥挥手，他松口气，然后径直往后倒。彷佛习惯金发人儿的动作般，残戈一个箭步伸手扶住，但少年身躯未经训练撑不住他人重量，最后双双倒在地上，发出闷哼。
“有没有怎样？”金发人儿轻拧柳眉，此刻他倒在残戈怀里，半个身子压在残戈腿上，后者喘了几口气后才又漾起笑容。
“这句话应该问你吧？你不能天天陪小湖睡啊，他要独立的耶……好吧，最主要是你不能每天跑来这补眠吧。”黑发少年的手替金发人儿拨开脸上的头发，“我看你拿我当枕头的事愈做愈习惯了。”
金发人儿轻笑，“我也只能在你这休息了，忍耐一下。”
残戈耸肩，“随便，你想睡就睡，我想自己的……”
“你要想什么？”琉璃廷的风很暖和，金发人儿半闭着眼轻声问道。
“你爸妈不是让你嫁人吗？我说你成年变成女生之后……怎么讲。”残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状似困扰，“你们不觉得谈这个有点早？我爸妈都还没帮我哥找老婆呢。”
“嗯……”金发人儿轻呓，绝丽容颜浮现隐隐睡意，但他依然坚持着没入睡，“会担心吧……毕竟琉璃泉人不好找对象。”
残戈见金发人儿的眼睛要闭不闭，索性抬手替他按下，顺便挡去阳光，低语道，“哪那么难找，怕的话，以后我娶你。”
金发人儿浑身抖了一下，他挣扎着把残戈的手拿开，湛蓝眼眸流露诧异眼神，“你要……娶我？”
“不可以吗？”残戈下意识反问，“还是你想嫁给小碧？”
“没有没有……”金发人儿用力摇头，不小心又把残戈替他梳理好的头发蹭乱。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残戈，在对方认真的表情里寻找一星半点玩笑的可能，最后满意地笑了。
“既然你那么认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金发人儿抵不住睡意缓缓睡去，残戈的手悄悄放回金发人儿的眼皮上方，替他遮挡刺眼的阳光。
不远处，已经长大成年的水麟瞇起眼睛看着、听着儿时的对话，那双湛蓝澄澈的眼眸没有半丝欢愉。
※
残戈木着一张脸望向自己左方辽阔的视野，大片苍黄色的埤麻田映入眼帘，随着寒风摇摆的还有更远的葱绿丛林，早先白茫茫的天空被昏黄浸染，像火光，又像爱频恩卷曲的秀发。
然后他往自己的右方看去，隔着门板用干埤麻混土建成的简陋屋子中，床板上铺着柔软的黑羌毯子，一名金发男子依旧沉睡中。
春晓月的寒风依旧，水麟身上埤麻制的黑色皮裤根本抵御不住低温，残戈却没将披风盖到水麟身上，避开小蕨跟怜湖强行替水麟洗头发时就把披风当擦巾用了──他还没胆直接帮水麟洗身子，万一水麟醒来指责他的侵犯，他想后悔都来不及，做那种事时另一方陷入昏迷是很没劲的事。
“嗯，侵犯这种事还是光明正大来比较有意义啊。”
就像要附和这句话似的，水麟浅色的睫毛轻眨，不给残戈欣赏如扇般挥舞的眼睫，毫无美感倏然睁开眼睛，然后他撑住身子迅速坐起来。
接着用手扶住额头，再度将眼睛闭上。
残戈发出闷笑，“起得太快会头晕。”
“……我知道。”水麟轻吟，眉头半拧着似是有些痛苦。
“别紧张，你昏过去的时候我都会醒着。”
过了一会儿，水麟才张眼把散乱的金发拨到肩后，就着床边木柜上放着的木杯先灌一口水。
“你在等我？”他试着讲话，声音还是有点沙哑，语尾略为无力，但是比睡前要好上许多。
残戈摇头，“我在阻止你妹冲进来。”
“还真是万分感谢。”
“你的道谢可以更诚心诚意一点，如果她成功冲进来，你会躺到明天早上。”残戈应道，“她又不会照顾人，没注意估计会把你弄死。”
“你又会照顾了？”
“我不介意跟你谈谈帮你洗头发时手上的触──”
“出去，我换衣服。”